鞋去开门,门外却并无一人,只有灯笼的光晕摇摇曳曳。我又往外走了几步,脚上却踩到了东西,我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一张薄薄的鹅黄色信笺,上面是秦书写的一首诗:
相逢情便深,恨不相逢早。识尽千千万万人,终不似、伊家好。信笺暂代我,与伊长相守。
我读着它,喜极而泣了,都说相爱是相知,他竟真的知道我此刻的心思!
☆、第十二章
虽说大少奶奶脾气大,但当家却当的一点儿不孬,秦府五十几个下人,他们的名字,籍贯,工作她全都掌握的一清二楚。府里的每一笔收入她都记在账本里,反复核对,然后把钱和账本都锁在她屋子里的大铁箱中。
家里谁若是有大花销,就和大少奶奶说一声,大少奶奶虽小气,但毕竟是一家人,能给就给了,唯一一个不会给的,而且让她恼火的人,就是秦书的兄弟秦艺。
秦艺是秦书二娘的孩子,与秦书是同父异母。他娘死的早,秦老爷当时还在做官,忙于官场之事无暇管他,便把他托付给秦夫人照看,秦夫人宝贝自己儿子,对于秦艺自然少了许多日常看护,就代之以大量的零花钱满足他的需要。所以久而久之养成了他好吃懒做,游戏人生的性格。他酷爱喝酒,而且只喝价格昂贵的烈酒,喝完就耍酒疯,搅扰的家中四邻不安,远近闻名,所以至今也没有哪家姑娘敢嫁过来。
听王婶说,大少奶奶初嫁过来的时候,对秦艺还是很好的,经常给他钱花还拿娘家的嫁妆给他开了个店铺。奈何秦艺烂泥扶不上墙,仍旧整日喝酒,才短短三个月就把店赔掉了,还欠了一屁股外债,被债主追的满街跑,要不是情急之下跳进粪坑,估计腿早让人打断了。
最后还是大少奶奶出面,给他还上了钱,但从此也对他心凉了。
据说真正让大少奶奶对他生气的,是他在两年前偷了大少奶奶的东西,大少奶奶从娘家带来的一个盒子,里面有很多极贵重的宝贝。大少奶奶那次生了大气,把秦艺关起来整整饿了五天,逼他说出盒子的下落,但秦艺哭丧着脸却说丢了。大少奶奶起初不信,但见他以后也没有穿金戴银,仍旧向家里讨要酒资便也只好自认倒霉,从此便多了那一个大铁箱子。
秦艺住的那一进院子在最北边,靠近一片枫树林,很是荒僻却风景优美,通往其他大院的大门都已经被砌了厚厚的青砖墙,据说是大少奶奶为了防止秦艺过来偷东西才让人砌的,好听点来说就是和他分了家,说难听点就是把他踢了出去,但也不是一刀两断,生活上缺什么用的还是可以过去大院那边拿的。难怪我鲜能见到秦艺过来,倒是他的唯一丫鬟水仙我见过几次,都是过来大厨房拿些油盐酱醋之类的生活东西。
水仙一副娇小身材,长的比我还瘦,扎一条长辫子,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和人交谈时眼眸中总会不时的露出几许忧愁,大概因为秦艺与大少奶奶的关系,她过来时从不主动和其他人说话,即使别人有事问她,她也只是低低的回答,从不多讲。
那天我病刚好,身上庸庸懒懒的没有力气,靠在床哚上闭着眼睛晒太阳,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等梦毕初醒,觉得口渴,刚下床到门口准备出去提壶,却见水仙低着头立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我喊了她一下,她马上回过神来,恭恭敬敬喊了我一句:“小少奶奶好。”
“呃…你也好。”
水仙突然来找我,我猜应该不是她自己的意思,果然,她看了我一眼,脸颊一红,小声地说:“小少奶奶,二少爷想…想和您借点钱。”
果然如此,记得以前秦书就和我说过,秦艺为了喝酒,逢人便借已经成了毛病,没想到居然借到我这里来了,可惜我一个花钱买来的妾,哪能如大少奶奶那般阔绰呢?
我婉拒了水仙,水仙或许也从别人那里听说过我的家世,犹豫了半天,还是离开了。
又到了夜晚,秦书依然不能过来,我失望之中,只好铺了被褥睡觉。我刚摘了灯罩把蜡烛吹熄,却听到门外有脚步声簌簌而动,我开始以为是秦书,但仔细再听却又不是。秦书的脚步声一向平稳规律,透着一股儒雅的味道,但这声音却是一会轻一会儿重,像是在找什么。
直觉告诉我,可能有贼。
东边的窗户突然轻轻地打开了,一只手在窗框上乱摸,我心里咯噔一下,但低头一看烛台就在手中,心里不觉踏实了一点。
很快有人爬了进来,鬼鬼祟祟的东瞅西瞅。
我趁他不注意,悄悄猫着腰摸到了暗处,等他慢慢摸过来的时候,我使了全身力气把他砸倒在地,他大叫一声,趴在地上捂着头喊:“小嫂子别打了,我是秦艺。”
等我把蜡烛点上,发现居然真的是秦艺。没想到白天他让水仙来找我要钱不成,居然晚上亲自来偷。他的发髻散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样子狼狈不堪,完全没有一点儿秦家二少爷的样子了。
“怎么?跟人打架了?”
我想了想,毕竟也是自己人,还是把他扶了起来,搬了个凳子给他,他拍拍身上的土,不客气的往凳子上一坐,翘着二郎腿说:“啊~是,一点儿小矛盾,你就别问了。话说回来,小嫂子,借我点钱呗,最近手头有点紧。”
“没有。”我很真诚的说。
他舔着嘴唇,一脸的不信:“不会吧?我哥宠你宠的死去活来的,他能不给你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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