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长青忙把江季麟扶到床榻边。
江季麟修长的身躯便直直朝床榻躺了下去,他躺在床榻上,手脚略敞开着,占了大半个床铺,发丝落在脸颊两侧,露出泛着醉意潮红的面庞。
江季麟眯着眼,眼里蒙着一层迷雾般看不分明。
“季麟哥?”宁长青惊疑不定,以为他又发了烧,探手去摸他的额头,却发现江季麟已经发出了浅浅的呼吸,原来是已经睡着了。
宁长青整了整江季麟衣领,将被子拉过来盖了一角,又弯腰脱了江季麟的鞋,将他的腿也移到床榻上。
收拾妥当后,宁长青才站在床边,垂着眼,痴痴看着江季麟睡着的模样。
季麟哥真的醉了。
也只有他醉了,他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打量他。
也不知他明日一早醒来,还是否记得今晚发生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宁长青才叹了一口气,移开了脚步。
他弯着腰,捡起地上撕成碎片的帛纸,小心翼翼没放过一块碎纸屑,用帛巾包着,收到了抽屉里。
窗外的月亮已经隐在了雾中。
不大的床榻上,姿容绝色的男子阖着眼清浅地呼吸着,床榻下的榻角边,蜷缩着一个略显瘦小的身影,他脑袋轻磕在床沿边,睡得有些不踏实,眉头时不时皱起来。
床榻上的男子睁开了眼,眸色复杂地看了床榻边一眼,眼角浮出一丝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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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宁长青迷迷糊糊地撒了个懒腰,像往日一样在床榻上转了个圈。
等等!
他怎么在床上?
脑袋稍清醒了些,宁长青从床上爬起来朝四周一看,江季麟不在!宁长青心里一空,鞋都没穿便一溜烟跑到门外。
他一推开门,便愣在了原地,不由瞪大了眼睛。
江季麟正在不远处舞剑。
他穿着一身全新的白纻衣,行云流水的动作间,白纻衣随风舒展像是随时要仰天长啸的游龙,他腰间系着淡水蓝色的腰带,勾勒出劲窄的腰身,袖口束着墨色刺银线的箭袖,骨节修长的手上长剑挽出一朵朵明晃晃的剑花。
一剑出招,树干应声而裂,粗糙的树皮上划出一寸深二尺余长的剑痕,树枝被震地簇簇作响,落下一阵叶雨,绕着江季麟打着旋儿。
这是宁长青第一次看到江季麟舞剑。
这副场景在宁长青脑海中驻扎了多年都不曾淡忘,每每回想起,都似乎还能觉出当时似乎眼前燃起烟花的绚烂。
“长青?”江季麟听到宁长青推门的动静,顺势收了剑,长剑挽了一个极利落漂亮的剑花,乖巧地背在江季麟的背后,“起这么早?”
宁长青呆呆地走了两步,表情还有些发怔:“季麟哥也好早。”
胸口处一股热意涌上来,直窜脑门——宁长青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不知季麟哥对昨夜的事,还记得多少……
江季麟微微点了头,没有答话。
宁长青不自在地捏了捏手掌心:“季麟哥,你这身全新的衣服?”
“出谷拿的。”江季麟爽快道,“昨晚睡到半宿就睡不着了,出谷溜达了一圈,顺手牵羊了一些物什。”
宁长青心底警钟大作。
季麟哥半夜就醒了?还出了谷?那他还记得什么?他出谷会不会被官兵盯上?他有没有看到朝廷的缉捕令?
一瞬间,太多的问题涌入了宁长青的脑海,以至于他都忽略了江季麟话中的“顺手牵羊”。
江季麟这边看到宁长青纠结成一团的脸,颇为好笑:“想什么呢?想的这般闹心。”
宁长青张张嘴,不知从何说起:“我,我……”
江季麟挑挑眉,抬手抚去肩上一片落叶:“是不是想问我缉捕令的事?你昨日出谷想必也看到了满城的令状,所以我被逼到想买件称心的衣服都得大半夜的顺手牵羊,偷j-i摸狗。你救下的人,是一个罪臣。怎么,后悔救了我吗?”
宁长青听出些不同的意味来,虽一时间还分辨不清那丝意味,但却很坚决地摇了摇头:“不后悔!从不后悔!”
江季麟微敛起桃花眼,正正经经地看着宁长青:“多谢了。”
宁长青一怔,突然明白那丝不同的意味是因为什么了——季麟哥不记得了!季麟哥不记得昨晚他喝醉时发生的一切了。
不记得那张缉捕令,那份暧昧,那场争吵。
他,不记得了……
虽然他可以在宿醉后半夜时分就醒来,虽然他可以在重伤未愈的时候便可以出谷行动,舞剑练武,虽然他明知自己被满朝缉捕却还气定神闲,可他…….偏偏没记住醉酒时发生的事。
一丝酸涩爬上宁长青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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