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都感觉自己在做梦一般。机械地跟着救护车到了医院,坐在飘着酒精味的走廊,眼睛定定地看着墙上亮着的“手术中”三个字。而后灯灭了,医生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她又强打精神问医生:“没……没事?”
医生摇摇头:“情况不太乐观。”
她第一次这样的激动,拽着医生的领口问:“什么意思?你说清楚好么?”
顾野从后面抱住她:“小寒,小寒你冷静点。”
她噤住,软在顾野的怀里。愧疚的情绪从心脏涌上大脑,如果她不去买花,如果就直接走了……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夜晚就这么来了,毫无声响的昏黑从窗户外蔓延进来。顾野一直里外地忙着,将尹决手术的事安排的妥妥当当。
到尹决被推进重症监护室,他忽然觉得自己心里开始空荡荡的。江寒坐在重症监护室外的长椅上,望着窗外。他走到室外空旷的地方,点了根烟。烟草从呼吸管道钻进肺叶,在闭塞的肺部环绕着。许久,顾野才缓过神。
他觉得自己实在粗心,也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尹路还会这样做买.凶杀.人的事。
只是尹决躺在这里他已经觉得太过心痛,他实在不敢想象如果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人是江寒,他会怎么办。
末了,一根烟剩了小半截,他掐了烟进了医院。向巡班的护士要了块毯子,挡在江寒的腿上,坐在她身边,握紧她的手。
她掌心冰凉,脸色惨白。
“睡一会吧。”他说。于是江寒倚在顾野的肩头,一会,又将整个脑袋埋进他的怀里,五指抓住他的袖口,颤抖如筛。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安慰江寒,只能坐着这样陪着她。
一夜,他没合眼,江寒睡了一小会又醒了,蜷缩在他怀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第二天一早,尹路就带着一群人冲进了医院。尹路看上去也是一夜没睡,脸上满是倦意,眼眶红肿着,胀满血丝。
他一来,就和主治医生大吵了一架,揪着他的领子就要挥拳打下去。医院的大厅炸开了锅,边上一圈挤满了围观的人。
“你说什么?很难醒过来。”他再也不能冷静,被一群人抱着、压着、劝着。
“你给我现在就去救他,多少钱,多少钱我都出。”他歇斯底里地吼着。
江寒站起来,撑着桌沿看尹路,看他像个气急败坏的小丑在医院中央闹着。
冷静过后,她也不难想到昨天那场车祸是怎么回事。车就停在路口,怎么刚好会有一辆卡车闯了红灯,在车辆稀少的夜晚恰好就撞到了顾野的车。
周围人劝了很久,最后又惊动了院里的领导。尹路终于镇静下来,他一扭头就看到了站在角落里衣襟上沾着血的江寒。
意料之中的,他恼羞成怒,走到江寒面前。他的手掌才举到江寒的头顶,就被顾野拦住。
“你……”
“我怎么?”顾野哑着嗓子,冷峻地眸子盯着尹路,“车祸的事情,警察已经开始调查了。”
他拉过江寒的手腕,挡在她的前面。
“尹路,尹总。”他半眯着眼,扯动嘴角,“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什么地位什么身份,你动了江寒,动了我身边的人。”他说,“那我必然会让你付出相同的代价。”
他甩开尹路的手:“我想这一次,案子应该会进展得很快。”
尹路微微怔住,目光在顾野和江寒的身上来回的梭巡着。江寒站在顾野的背后,轻声地说:“尹路,这是你自己造的孽。”
她一字一顿又字字诛心。
尹路滞在了原地,心上仿佛压上一块重石,再也喘不上气来。这次他该怎么办,他张皇地望向自己的手下。
手下赶快跑来:“尹总。”他就这么被一群人簇拥着离去。
*
韩燕知道消息的时候,尹决已经在市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躺了很多天了。江寒偶尔会来看看尹决,总会在门口看到尹路,尹路看到她也不再说什么。
韩燕是通过曹院长知道尹决出了很重的车祸。就在早上,她明明还向同病房的人炫耀尹决考了状元。
她走到病房前,手里提着一袋水果,平静地像是过来看一位住院的友人。
“燕姐。”坐在门口的江寒看到她。
“我来看儿子。”
“他……”江寒不知该如何开口。
护士推门出来,透过窄小的门缝,韩燕看到了尹决。他身上缠着各种塑胶管,微弱的脉搏在心脏监测仪上闪动,连带整个病房都透着压抑沉重的气息。
看到尹决的一刹,她再也忍不住,泪从眼眶中涌出,脑袋顿空,只剩一片荒芜。
护士走近,她好似就抓住了可以依靠的东西,向前迈了两步,抓住护士的袖口狠狠地哭着。
情绪是会感染的,她太伤心、太绝望以致于身为旁观者的护士都忍不住落下了泪。
“家属,请你冷静一下。”护士扶着她。
她苍白的唇上下翕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有眼泪粘在唇角顺着鼻腔喷出的气息流进口中。
一路走来,韩燕想了很多。直到在看见尹决的一刹,她终于明白,尹路不是他人生的救星,也不是尹决可以依靠的人。
他连魔鬼都不是,他只是一个懦夫,当年靠着自己的父亲、靠着他的家业、靠着他的朋友、靠着无知的自己脱了罪。现在他连自己都救不了,更别提去拯救她和尹决的人生。
她想起高考结束后,尹决对她说的话。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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