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你呢?”
南楷钧耸耸肩,“老虎咯,武松打虎那一章她写了三千多字。”
干杯,为她们又一次的不谋而合,为她们亵渎四大名著的初中时代。
记得曾老师曾在语文课上问过班上的同学,有多少人完完整整地看过《红楼梦》,举手的不过十来个,大部分是女生。未晞记得嘉文是举手了的,嘉文开学看的那本书是《霍乱时期的爱情》,未晞听过没看过。嘉文有很多诺奖得主的书,未晞借过一本来看,看了一半就还了回去。她实在不懂写一男一女在非洲丛林里开车到底有什么象征意义?哦——是真的开车,四个轮子的那种。
曾老师又问女学生们喜欢黛玉多一点还是喜欢宝钗多一点。
曾老师说,“会不会是这样呢?黛玉人格的多喜欢宝钗,而宝钗人格的多喜欢黛玉。因为人总是会对未知的不曾体验过的事物感到好奇,一个内敛的想要变得开朗,于是便喜欢宝钗,一个活泼的偶尔想要安静,于是便喜欢黛玉。”曾老师声音轻缓,慢慢地和她的学生们讲,做老师的和做学生的手边都有一本摊开的点金训练。
未晞是喜欢黛玉多一点的吧,为着曹公对她的偏爱和雕琢,为着她身上的女主光环。她们的女班长喜欢宝钗,喜欢她的大气温婉,女班长说她最讨厌那些小家子气的人。未晞就被人说过像黛玉,说她虽然看着活泼其实多愁善感。妈也曾在未晞闹情绪流眼泪的时候用一种故意玩笑的口吻说,“你别是个林黛玉哦!”未晞觉得妈又没看过《红楼梦》,怎么可以随意地借鉴引用,就如她后来在一个自杀的女作家的遗作里看到这样的一句话:运用一个你其实并不懂的词,这根本是犯罪,就像一个人心中没有爱却说我爱你一样。
好在伊人那时说自己喜欢黛玉。
晚上他们到江边放烟花,子佩和南楷钧负责点火,三个女孩子站得远远的。江边有很多放烟花的人,烟花燃烧后的碎屑都落进江水里,哗啦啦地像在下雨。伊人还是不怕冷地穿着过膝的靴子,长毛衣和靴子之间露出大腿,很日系的穿法,她本来就比未晞高三厘米,穿上带跟的靴子后就更高,和未晞一起走的时候可以很自然很轻松地把手臂搭在她的肩上。
伊人对烟花好像不是很感兴趣,低着头玩手机,突然“啊”地叫了出来。
未晞问,“怎么了?”
伊人看了看周围,把未晞拉到一边,把手机亮给她看。
屏幕上是一则获奖通知,微电影《寒光》在重庆市举办的全国微电影大赛里拿了三等奖,颁奖典礼在正月初二。
伊人的脸红彤彤的,“我把《寒光》上传到了他们大赛的官网,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真的得奖了哎!未晞,你陪我去重庆吧,我们领奖去!”
未晞说,“现在?”
伊人点头,“就现在!我们去火车站,睡一晚就到了!”
她们从江边的热闹的人群悄悄地退出来,在路边拦了车,十五分钟后到达火车站,在售票大厅买了两张从南允到重庆的票,十点出发,凌晨五点到。伊人在等车的时候买了两罐热咖啡,和未晞捂在手里取暖。
南允一共有两个火车站,这是比较老的一个,在城市的南边。候车室面积不大,视线还没展出去就碰到了边。等车的旅客也不多,大部分都是提着巨大的编织袋,背着鼓得几乎胀破的背包,手边多半还有一大壶乌黑发亮的菜油——一位老母的心血。
未晞把围巾分给伊人一半,两个人的脑袋挨在一起,她们一起用百年老校南允高中课改班18号和15号的目光,去看那些零散坐在身边的民工旅客,他们有的是独自一个,有的是夫妻俩,有的身边还拉扯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孩。他们的指甲厚重,带着洗不掉的泥色,用手抹脸的时候会从指缝里漏出沉重的叹息,手掌移开时眼睛变成湿润的红色,这些人多半属于南允附近的镇、村、小山沟,南允是他们可以寻觅到的最近的有火车站的城市。
未晞和伊人想起地理课上敬老师教给她们的廉价劳动力,教给她们的沿海工业内迁,教给她们的钢铁市场饱和。她们知道每个国家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优势,比如成熟的技术,比如雄厚的资金,比如密集的人才资源,她们知道还有一个选项叫做廉价劳动力。她们想起某张试卷的最后一道题的最后一个小问说为什么沿海劳动力资源过剩的同时会出现民工荒,正确答案是我国现有劳动力素质水平较低,技术性人才短缺。
她们搭乘的那一班火车开始检票了,她们排在队伍里,前面是一个抱孩子的母亲,丈夫背着大包提着小包,后面是一个驼背的中年小个子,第一眼看过去不会给人留下什么好印象。她们跟着队伍缓慢前行,检了票到站台等车,火车还没来,轨道空荡荡,她们不约而同地想起朱自清的《背影》。这列火车的终点是杭州,未晞和伊人被夹在一班大包小包拖家带口的候鸟中,怀着心血来潮说走就走的激动兴奋,兜里还揣着过年的压岁钱,睡一晚,到另一个城市,站到颁奖台上对着镜头傻乐挥手。何其有幸,何其奢侈。
伊人从背后抱住未晞,她的手捂住她大衣的第四颗扣子。
车来了,伊人拉着未晞上车找到座位,火车的设计是一边六人座一边四人座,六人座是两排三座的座位相对,未晞和伊人是六人座靠窗的那一个和中间的一个。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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