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杨效率很高,周一清晨舒浅就接到他的电话,约她中午见面谈谈何叔的事情。
等舒浅忙完一上午赶到公司附近的餐厅时,他已经等在那里了。出乎意料的,他身边还坐了另一个年轻男人,看起来像是刚毕业不久的样子。
“这是韩亦,成泰事务所的实习律师。”穆杨介绍着,舒浅立马明白过来。他没有国内的律师执业证书,大概是找了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律师帮忙出场,自己背后支援。
这招有点剑走偏锋,却又是短期内最有效最可行的办法。
“你好。”舒浅笑笑,和韩亦握了握手。四个人的长形方桌,他们两人相对而坐,舒浅只能在穆杨身边坐下。而他已经从从容容地替她沏了一杯茶,舒浅抿了一小口,袅袅清香从鼻尖升腾而起,很是心旷神怡。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被茶雾熏的,她的脸颊似乎又有点发热了。
穆杨之前已经把案子的大体经过告诉了韩亦,在他的示意下,舒浅又把自己知道的信息详细叙述了一遍。年轻的小律师听得很认真,眉头始终微微蹙起,舒浅边说边侧头瞥了一眼身边的男人,这一看便不禁想笑。穆杨和韩亦的表情几乎一模一样,像是在把她说的每个字都刻进心里。
唯一不同的是他清冷的神色里更多了份成熟的姿态,从头至尾只是眸色淡淡地品着茶,偶尔看舒浅一下,便看得她心浮气躁。
“这家公司是什么背景?”待她说完,韩亦开口问。
“我碰见过来探病的工友,听他们说,恒天背后好像还挺有势力的,但是他们不太清楚具体情况,我在网上也查不到相关信息。”舒浅无奈地耸耸肩,话刚说完,就看见穆杨伸手递过两三张薄薄纸,轻飘飘落在二人面前——
“吕刚,34岁,恒天劳务公司总裁。19岁时曾在夜宵摊与三名年轻人发生冲突而恶意伤人,致一人残两人伤,最终案件因三位受害人均同意和解并放弃上诉而被压了下来。之后有传闻他参与过多起不良事件,但具体情况难以考证,因为所有人证证词里都剔除了他的名字。”
舒浅和韩亦两人都震住了。而穆杨依然不急不缓,只是眼中却闪过某种异样的神情:“他的资料,即使我动用了数据库也只能查到这么多,关于家庭背景更是一无所知。但这张照片——”
他掀开第二页,里面是吕刚打高尔夫球的照片,似乎是被偷拍的,并不清晰,却依旧能看出中年男人矫健有力的身姿,以及那深不可测却透着几分邪气的容貌。
“有什么问题吗?”舒浅不明所以地从照片上移起视线,身旁的男人却静静望了她一眼,旋即修长的手指在纸张上轻轻一动,指向了照片中吕刚短袖衫上撩时露出的那一截手臂——
“青龙帮!”韩亦已经倒吸一口凉气,盯着照片里模糊不清却依旧狰狞的青色纹身惊呼出声。舒浅也是一愣,隐约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一时却又想不起在哪听过。
“对,90年代港澳黑帮之首的青龙帮,十年前已经被警方全线清剿,淡出了众人视线。连同着这枚纹身,也就是他们的标志,都销声匿迹了很多年。”
舒浅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十年前她都还在中学时期呢,竟也听说过那起轰轰烈烈的扫荡行动,难怪模模糊糊记得青龙帮这个名字。只是吕刚身上竟然有他们的标记,难道他……
想到这里她心头一紧,和韩亦对视一眼,显然他也和她心头所想一样,两人的神色都是严肃而又沉静的。这样静默了半晌,才听见穆杨的声音忽然响起:“韩亦,这就是我们的对手。现在你还有选择的机会——继续,还是终止?”
坚定,却不咄咄逼人。而他的目光也是平静而淡然地望着桌对面的年轻人,仿佛无论他说出什么答案,都是情有可原。
韩亦敛去面上惊诧的神色,迎着穆杨的视线,沉默片刻。在法律这一行,资历和成就可以说是互相牵引的,很多像他一样的毕业实习生会选择找一个有名气的大律师带着,哪怕永远盖不过导师的光辉,却也能在这竞争颇为激烈的一片泥沼中求得一席之地。
可是他知道一个奇迹。那个人从不寻求谁的庇护,明明是年纪最轻的全美校园刑事模拟法庭大赛冠军,正式成为律师后,在众人瞩目下接的第一个案子,却是一起普普通通的醉酒入室抢劫杀人案,而他,竟然是“凶手”的辩护人。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在现场血液指纹毛发都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他竟然能在重如山倒的压力下提出犯罪嫌疑人作案过程“时间空间”上的逻辑悖论,并且当庭现场模拟,硬生生扭转了局面,委托人当庭无罪释放。也是在他这个观点的帮助下,警方破除了真凶的障眼法,终于在半个月后将其捉拿归案。
而此时,这个奇迹,就坐在他的对面。
那时的韩亦还是个学生,读惯了卷宗,看惯了案例,却第一次,被一场公开的庭审视频震撼了。“律师”这两个字,对很多人来说只是一个饭碗那样简单,可是对另一些人而言,却值得奉献所有人生的追求,只为了惩恶扬善,伸张那被漠视被掩埋的正义。
他看着桌对面面色沉静地男人,明明只比他大了几岁,周身却分明散发出超脱常人的定力和气场。想到即将并肩作战,韩亦心头竟涌起一股难以自已的激动,沉默了好半天才勉强压抑住心中万分豪情,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道:“当然是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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