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声地倒在他的怀中。
他的身体,如同被冻结了一般。
颤抖着伸出手搭在她的脖子上,感觉到那里还有微弱的跳动,他才如同获救一般,浑身重新找到知觉。
他扶着她,解下她的外衫,为她重新包扎好肩膀处的伤口。
然后,用白布沾着水,仔仔细细地为她擦去脸上的血迹和泪痕。
“一定要活着……”他动作轻柔而小心翼翼,但是,手背上的青筋却突出,语气里带着几分颤抖:
雒阳城里,那个以退让与温润为外衣,内心却黑暗狡诈的那个人。
“否则,你为谁而死,我便将谁,刃之。”
-
雒阳城。
长秋宫。
郑众匍跪在少年面前,咚咚地磕着头,说:“陛下,一次可以,但绝对不能再一次……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宫,这雒阳城就是太后娘娘的股掌之中,陛下啊,撤职的诏书还未传到边塞,若是太后娘娘擅自将诏书扣留……”
唰——
他的剑抵在他的头顶,郑众的话戛然而止。
然后,如同下定决心一般,郑众再一次开口:“即便陛下杀了臣下,臣下还是要说。那个孩子,毕竟是窦家的人,陛下难道不曾想过,若她真的死了,反而是……”
咚咚。
敲门声响起,伴随着波澜不惊地一句:“陛下。”
刘肇猛然抬眸:“进来。”
行夜踏入的时候,摘下头顶的斗篷帽,行了一礼,说道:“看来,是约莫两刻前被劫出宫去。劫走她的人能够避开窦南筝和耿峣的眼线,想来,必是顶顶的高手。”
“但,既然有这个本事劫走她,何不当场便杀了她。此时,应当还有些许蹊跷……”行夜沉吟。
门外窸窸窣窣,一盏盏明灯的光透过窗透过来,竟是好大一副排场。
未曾请示陛下,门就被推开,刘肇目光冰寒地看着对方。
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侍女,她跪匐在刘肇面前,然而举止却怡然自若,毫无畏惧:“陛下万安,太后娘娘有事要奴婢传达。”
郑众脸色一变。难道说,窦归荑被劫走的事情,这么快便传到了太后娘娘的耳中。
好不容易以那个孩子成为皇后为筹码,逼得太后撤去三位如狼似虎的国舅的兵权,一旦太后得知窦归荑生死未知……
那奴婢侧过头朝着身后示意,一个伤痕累累的人被拖了上来,丢在刘肇的脚边。
那人吐出一口鲜血,迷蒙这眼看了看周围,瞥见了龙纹靴面,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握上,行夜当下抽出剑想要削断那一只手,刘肇却察觉到了不对劲,一个手势制止了行夜。
那浑身伤痕的人,血泪纵横地将手从龙靴转移到衣角,紧紧地攥住,说:“陛下……陛下……救救我们殿下吧……安顺公主殿下她……”
刘肇面色陡然苍白:“皇姐怎么了?!”
这一句话,问的却不是那倒地不起的人,而是眼前不卑不亢的老嬷嬷。
“陛下,太后娘娘也是公主殿下的母后,深夜寂寞,便望着儿女能够作陪,便请了公主殿下到宫中略坐。往日里,太后娘娘寂寞时,总是喜欢叫上端和郡主……”
老嬷嬷笑得温婉。
“太后娘娘说,倘若有人背信弃义,对郡主下手,那么,公主殿下的小坐,也许,就要成长眠了……”
太后以为是他过河拆桥,要杀窦归荑?
“还有,太有娘娘说不知为何,千乘王刘伉竟是几日前便不在雒阳,私自领兵出征,乃是谋反罪,如今,已经命人将王府看管起来了……”
刘肇脸色又白上几分。
郑众脸色也有几分慌张,他以为千乘王出京一事已经成功瞒过太后的眼线,却不想……
“太后娘娘还说,倘若您的舅父们‘偶遇’了千乘王殿下,必然要替陛下好好地……‘清理门户’……”
哐啷——
刘肇猛然踢倒一侧的烛台。烛火滚落在地上,火星溅在纱帘上,火苗猛然窜起来。
到底……还要逼他到什么地步?!
“陛下,困兽之斗并非上策,还望陛下能够安心地和端和郡主成婚,想来,公主殿下和千乘王殿下一定能平安参加立后大典。”老嬷嬷语气依旧平和,望着刘肇静静地说道,然后拜行一大礼。
“那么,奴婢告退。”
一旁的火苗越窜越高,火光映在他的眼底,他缓缓闭上眼,然后,又猛然睁开。
“留步。”
嬷嬷停下步子:“陛下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郑众,多日不见朕的小舅父,还不去将他请来……”刘肇眼神里闪过锐利的光。
嬷嬷嘴角的笑意略一僵硬。
郑众若有所觉,领命而去。
“小舅父的府邸不久前才被烧光,只怕是不轨之徒所为,将小舅父请入宫后,再调遣兵马,将小舅父的府邸围护起来。”刘肇一字一句地说道,“朕时常寂寞时,也是颇爱同千乘王把酒,如今千乘王不在,只好邀小舅父了……告诉太后娘娘,安顺公主素来身体不好,今夜,还是早些歇息吧……”
嬷嬷眉头微微蹙起。
这位陛下,似乎和以前看到的,颇有几分不同。
嬷嬷回过头,笑意里多了几分僵硬:“陛下,那可是您的亲舅父……”
“是啊,就如同母后也是皇姐的母后,朕必然,也会像母后对待皇姐那样,一丝不苟地招待朕的舅父大人。”刘肇正色道,眼眸里,敛起锋芒。
“那么,奴婢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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