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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的寝殿里烛火渐暗,光影投在玄红四壁上投射出幽微的光,时有侍人躬腰前来换上了一盏灯台,外寝又明亮起来,案后提笔书文的夏侯眉心纹路被照的愈加清晰,侍人觑着他的神色,道:“夜已深,王上该歇了。”
话音初落,宫室外传来打更的声音,铮铮幽长,夏侯笔触一顿,方抬手揉了揉眉心,恍然回神似的:“二更了么?”侍人身子复低了低:“是呢。”
夏侯嗓子里发出一声低低的轻叹,眉下的一双眼睛也现出了倦意,将面前公文折起和堆在案角上的那一摞放在了一起,坐在原处阖上了双目。
这个年过不惑之岁的男人,眼角处已现了些许沧桑的刻纹,却仍然能看出辰光抹不去的英姿和坚毅,然现下在幽黄灯光下倒显得有些无力了,他复坐了一会儿,终于站起身来:“给寡人宽衣吧。”
侍人忙应了一声,将夏侯引入内寝。
榻前挂着的幔帐已然显出了些许陈旧的颜色,夏侯边站定了让侍人给其宽衣换裳,边阖着眼淡淡道:“阿晏离开夏宫多久了?”侍人解着他腰封的手一顿,以为他在问容晏上凉山从师的时日,忙恭恭敬敬道:“回王上,第六年了。”夏侯稍一颔首,伸手滑过有些褪色的床幔,目光凝在其间的飞凤文绣上,手指顿了顿,缓缓蜷了起来,用指节怜惜的刮了刮帐面,似在出神:“不对,十年。她和阿晏都离开寡人整整十年了。”
实在是段绵长岁月。
侍人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额上渗出来的点点热意,不敢接话了,转身欲撩起床幔,被夏侯出声止住:“不必动了,寡人自己来。”
侍人暗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躬身欲退出去,夏侯沧厚的声音突然又在头顶响起:“明日寡人便下诏,召他回宫,你亲自去送。”
侍人倏地抬了抬头,终于压住了脖颈:“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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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容晏每日忙着缮补阁中毁损的孤册,确然脱不开身,临绾千每每在他跟前帮衬,日子过得却比才来时要充实许多,两人日日在一处,已然愈加交心起来,自是亲密不言,恍惚间便是半月过去,忽闻凉山来客,且为夏侯亲遣,容晏推脱不得,欲起身前去时,来传话的人却复添了一句:“君师父嘱咐,临姑娘在公子身边既侍奉多时,且是得力,已向来者引荐,望公子相携。”
这倒在他意料之中。
容晏心思缜密,又吃了上次教训,为掩君衍耳目,自是要按其所想做出许多假象出来,他既打定主意与临绾千比翼,总有一天要和她一起离开凉山,是以只教君衍以为他当真把临绾千当做自己的势力来培养,还真的瞒过了他。
临绾千被这突如起来的一句话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的“啊”了一声。虽则这几日与容晏在一起也着实长了不少见识,可怎么也没帮他什么忙,不过研墨添茶罢了,君衍此话是何意?
容晏脚步微顿,应了。
那人躬身退了出去,容晏方回过身,朝她伸出手道:“走吧。”
临绾千触及到他眼底令人心安的沉稳神色,只好压下心中疑惑,刚抬起手来就被他捞住五指,看他朝自己宽慰似的轻轻笑了笑。
侍人已在堂中等待,见容晏前来赶忙从地席上起身,深深向他行了一礼:“公子。”
容晏触及来人时眸色微震,须臾方应道:“您坐。”
临绾千因去过夏宫,见此人服侍已然反应过来是宫中侍人,如此想来自己更加是个局外人,却在此刻将自己叫来,只能是因为君衍的原因,想到此处不由有些不安,却不好显露,安静站到了容晏身后。
侍人名汤,原是先怀后身边的随仆,因怀后病卒,便被夏侯提到了自己跟前贴身伺候,想现已年过半百,大半辈子都在身置夏宫,为人精干而和顺,深得怀后之心,也是看着容晏长大的老人了。
侍人汤佝偻着身子道:“上次公子回宫,老奴不得见,深以为憾,一别许久,公子可安?”
容晏望着他点头回应:“甚好。然夏宫至凉山路途遥远,父王怎遣您前来?”
侍人颤巍巍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笺递与容晏,恭敬道:“实是老奴听走水一事,心中甚念公子,王上更是十分挂念,亲书一封,老奴便因请命前来,还请公子勿要见怪。”言罢用余光扫了临绾千几眼。
容晏执着茶盏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复和他说了几句,临绾千站在一旁,也听清了来意。
言曰容晏从师之期已满,望其回都,帮摄政事,承世子位。
临绾千呼吸微微加重了,一颗心也提溜了起来。容晏若要回宫,自己是继续住在凉山,还是跟他回去?
且君衍对自己颇多照顾,处处都替她考虑到了,慈父般关怀爱切,这样大的恩情,自己岂能白受。
容晏神色淡淡的,掩在悄悄抬起掩在案后的手握了握临绾千的指尖,好像要叫她安心似的,继而道:“晏近来默录阁中损册,总要到年底才能完事,您回去告知父王,需等些时日方可。”
侍人沉默片刻,随即笑道:“本当如此,老奴一定将话带到。”他原以为容晏会直接推拒此事,没想到容晏不过是将时日延迟,心中不免惊喜,面上笑容也多了起来,复与容晏寒暄了几句,将目光放在了临绾千身上。
方才来时看到临绾千的第一眼,他心中已然微微惊艳。
临绾千本就有一副好底子,只因原先劳作清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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