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函顿了顿,将勺子递给她:“小心些,别烫了。”临绾千点头道谢,只垂首一口一口的吃着,祁函眸中滑过一抹温软的笑意:“你昏睡了好几日,我一直挂心着,方才侍女来报说醒了,让他们备了吃食就赶了过来。”
临绾千用完一小盏红豆沙,恢复了些体力,挣扎着起身向祁函行礼:“此次有绥大难,幸得楚军相救,如是大恩绾千没齿难忘,请受绾千一拜。”
祁函忙俯身相拦,扶住她的胳膊:“理所应当之事,临姑娘不必挂怀,”他顿了顿,正色道,“其实函之私心,不过意欲保全姑娘。”
第64章剖白
临绾千察觉出祁函话中异样,抬起眼来,正好对上他墨润的眸子,往后退了两步:“公子…”她想说些什么,却知道说什么都很无力,自己不过一个有绥的王姬,如何报楚世子这个救国之恩?无论说什么,皆是空话罢了。
她动了动唇,只好道:“绾千既醒了,总不好再叨扰公子…”祁函却挥手打断了她的话:“天色已晚,姑娘且在这里住着,安心养伤为要,”他面上现出倦意,“函便先去歇了,姑娘也安歇吧。”言罢不待她再开口,转身径直走了出去。
临绾千心中隐隐不安,欲追到门前,胸前伤口复一阵阵疼起来,直教她无力眩晕,只好扶着屏风挪到窗前,透过窗缝往外看去,外面灯火幽微,恰有一队巡夜的兵士从院里经过。
祁函房中案上灯火灼灼,灯台下摆着一卷帛画。
他伸手将帛卷展开,画上女子身着王姬纁裳,墨发及腰,修眉臻首,笑意盈然。
月前他从林渠国君那里无意间看到这副画像,心中猛然一震,神思恍然间飘了很远,良久方道:“这女子,是谁?”林渠国君目光从画上移开,回笑中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有绥国君长女,名仪,字绾千,方及笄。”
祁函凝目,余光却看到林渠君的眼睛仍止不住往画上瞟,眼眸微眯,直接将画卷起,握到了手中。
林渠君何其精明,慌忙道:“公子若喜欢,寡人现在便可派使者去知会有绥。”
祁函将画收起,谦和一笑:“这倒不必,只是需要林渠君帮函一个忙。届时…函作保,予您有绥中三座城池。”
...
临绾千因担心王都中事,原本思绪烦乱,并没有入睡的心思,却不知为何脑袋刚沾到枕头便沉的不行,待翌日醒来时天已大亮。
临绾千起身梳发后推开门,欲去寻洗漱的地方,还没迈出门槛,却已经有侍女端着水迎了上来,挡在她面前道:“姑娘醒了,且进去让奴婢服侍您洗漱吧,大夫一会儿便来了呢。”
站在门前才发现自己所住是单独的一处院落,院子不大,往前三丈有余便是一扇月门,将自己的住处与其他地方隔开了,根本望不到外面是何景物。
这样一出小院,何须派一队兵士巡夜?
临绾千心间生出了一种被控制的感觉,稍微皱了皱眉。侍女向前一步,挡住了她投向月门外的视线,笑意有些讪讪的:“姑娘快进去吧,外头天寒,莫着凉。”
侍女们待她自是热热情情客客气气,说些关切的家常话,再问,便没别的了,直到大夫进了她的房间,侍女们皆眼明手快收拾了洗漱吃喝的东西,很快便退了个一干二净。
大夫端着一张风干橘子皮似的脸,摸完脉道:“箭伤倒无甚大碍,好好休养便可,只是…”他看了看身后祁函。
祁函慰然看了她一眼,道:“大夫但说无妨。”
老大夫摸一把胡须,面色凝重:“姑娘先前昏迷,也是老朽来看的,所配之药便有压制箭上所淬毒药的作用,然则因姑娘未醒,老朽也不敢随意用药,却未曾想到这毒看似平和,然渗透的厉害,有些难办。”
临绾千心下微沉,那日她中的箭上竟淬了毒?
“姑娘也莫要惊慌,且回答老朽几个问题,姑娘醒来后,是否时常无力晕眩,四肢疲软?”
临绾千点了点头。祁函眸底露出急切之色:“敢问大夫,此毒可好解?”
老大夫叹了口气,转身看向祁函:“并非不能解,只是所需时日较长,需徐徐医之,姑娘这几日需静心安养,切勿忧愁多思,急躁多动,因这药有损人心脉神智,重者甚至失智发疯,切记切记。”言罢他站起身来,“老朽先下去配药了。”
祁函亲自起身相送,温声道:“大夫尽管开方子,不论多难得的药材,只要好用,函都会寻来。”
老大夫应过后出了门,祁函折回临绾千身边,宽慰道:“有我在,你别担心。”临绾千往后撤了撤身子,抬眼道:“实在不好再麻烦公子,还是让绾千回有绥吧,毒总能解的。”
祁函双眉拧了起来,抬手一把握住她的肩:“有绥方战毕,王都中必定忙乱不堪,你欲回去,回去做王姬?你忘了方才大夫所言么,不能在劳心费神了,有绥的烂摊子,我替你解决。”
临绾千挣开他的手,起身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公子,有绥自己的事,自己自会想办法,绾千的事,也不想劳烦公子。”祁函双手顿在半空,轻笑一声:“自会解决,敌军兵临城下之时,有绥国君携王室中人弃城而逃,把整个王都卸到你一个小姑娘身上,便是他解决问题的方式?莫说那个地方从未尽到对一个王姬该尽的责任,你根本没有回去为它献身的义务,单考虑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我便决计不会放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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