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将松了口气,低声道:“少主怎么把鸟放走了?他脸色那么吓人,我还以为今晚准备加个餐,吃烧烤灵鸟。”
另一人喃喃道:“素澜公主……那不是青龙王的……”
“跳轮回台上瘾的那位?”
“对对对,就是她。”
“少主怎知灵鸟是素澜公主的?莫不是曾经有过交集?”
“不会吧……青龙王不是成亲几万年了?咦,神界遭逢万年难遇七夜暴雨那次,什么时候的事儿,你还记得吗?”
“那不是个笑话么?老夫少妻把持不住,哈哈——你问这个干吗?”
“不是,我记得那次以后,魔宫花草一夜之间凋零殆尽,少主杀光了地牢中所有的囚犯,不论罪行轻重。之后闭关千年,出关后修为突飞猛进,会不会……太巧了?”
“……”
鸦雀无声。
一片沉寂中,一只灵鸟从营帐中飞出,展翅天际。
行进的方向,众神之巅。
*
今晨的信来的格外早。
苏兰解下信,见那灵鸟片刻不曾停留,振翅迅疾飞走了,不由觉得奇怪。展开来一看,瞬间死死钉在原地,不能动弹。
信上的字迹陌生又熟悉,与她自己的七分相似,带着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那是记忆的味道。
多久了?
九万年?十万年?
不该觉得陌生的。
帝宫仙境,年少时的怦然心动,那短暂而美好的三百年相恋相守……那名白衣少年微末的一点仙术,全由自己传授,而她名动上界的书画琴艺,则是他不厌其烦的亲手教习而出。
信里只有一首诗。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落款……
——魔界长离太子,敬上。
*
阿婴闲得无聊,又怕呆在东宫,母亲会叫他读书练功,于是出去溜达了一圈,到六道轮回台附近走了一会儿,回到苍龙王宫,已经过了半日。
几名侍女聚在一边窃窃私语。
他身体矮小,脚步又轻,如果不刻意强调自己的存在感,很多时候便会被忽视。
就如这一刻。
“……我早就说了,你们还不信!外头早传开了,陛下在下界养了个外室,这次是要带回宫的,每天都来信催王后答应——”
“可是王后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呀,怎会气得吐血?还遣退凤宫所有的随从,一个人关在里面翻箱倒柜,不知在干什么。”
“这有什么不懂的?王后即便对陛下无意,那也是身份顶顶尊贵的天选帝女。陛下纳妾,寻个什么样的不好,非得是个凡人……这不是打帝宫的脸么?”
阿婴冷笑不止,猛地一脚踏在地上,一声巨响,汉白玉石应声碎裂,数道裂缝一直蔓延到那几名侍女的脚下。
侍女们吓了好大一跳,惊叫起来,回头看见他,更是脸色惨白,一个个的慌忙跪下,哀声求饶。
阿婴却不看她们,扬声道:“来人——将这些犯了宫规的长舌妇,全给本太子撵出去!”
苍龙王宫没有宫规禁止侍女嚼舌根。
虽然阿婴绝不会承认,但在他的心里,挑拨他父母的感情,那便是犯了滔天大罪,更何况,还是眼下这个时候。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他的娘亲回来了。
好不容易……他有了一个完整的家。
阿婴冷眼瞧着侍卫拖走了哭哭啼啼的女人,转身走向凤宫,半道上停下,先行回了东宫,一个人坐在主座上。半晌,叫人传凤宫的总管前来问话。
那名总管是随王后从帝宫来的,后来王后搬到了离宫,他就跟了去,如今王后回来了,他又跟了回来。
阿婴阴沉沉地盯着他,直教他背后流下冷汗,过了好一会,才问道:“今日……凤宫有何异样?”
总管心里叫苦不迭,正前方端坐的分明是个小小的婴孩,偏偏目光阴狠极了,长在那么可爱稚嫩的脸上,更叫人害怕。性子也是……沉婴太子容貌肖似龙王,性格却南辕北辙。龙王深沉,寡言,一向独来独往,不喜侍从成群,太子则与他相反——暴戾,易怒,身边总要许多人伺候吃喝,供他取乐。
最近王后回宫,太子收敛许多,可今日……瞧着又是雷霆大怒的阵仗。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无、无异样——”
“阿娘吐血了,你告诉我无异样?”阿婴的声音很轻,冷得如冰,忽然跳下宝座,徐徐向他走来:“让我想想,你们神族私底下最喜欢说什么来着?哦……对了。四王,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四只野兽,面目可憎的兽族岂能与高贵美丽的神族相提并论……”
总管暗想这可冤枉了,帝宫下头的人说的,干他何事,怎的太子迁怒上了?无法,只得跪在地上:“太子明鉴,下官……下官何曾——”
阿婴站在他面前,冷冷道:“你最好实话实说。阿娘到底怎么了,你给我详细说来,不然当心我把你剥皮拆骨,叫你见识什么才是qín_shòu。”
总管汗流浃背:“太子,真的……没什么。早上王后还好端端的,不见丝毫异样,灵鸟如常带来陛下的家书,王后看了,愣了半天,突然吐了一口血。然后翻箱倒柜,前些日子刚收起来压箱底的东西,又一件件找了出来,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阿婴皱眉:“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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