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宫前行启祭礼,内监将盛有大行皇帝冠服的器物放在供床上,恭理丧仪大臣,内务府大臣率领执事官于殿内陈设果筵,由丹陛两旁列馔,羊酒于幕内;读祝官将祭文放在案上,王公百官各站其位。
嗣皇帝至东侧站立,向西举哀,先茶奠,再膳奠;奠毕,众人皆跪,听宣祭文。而后嗣皇帝祭酒三爵,每祭一拜,众人跟随磕头。祭毕,嗣皇帝回到倚庐守孝。
又一日行哭祭,众太妃,嗣皇帝及妃眷,王公大臣,等皆站位敬候。
尽管是隆冬天,来者皆是白衣素服,除环摘璎,一些王公大臣甚至冻得瑟瑟发抖,鼻头发红,再配上哀伤的表情,实打实的悲痛欲绝。
上官氏也是一身素衣,仅仅梳了一个朝云近香髻,插一支白玉笄,耳边夹了一朵白色珠花,以示悼念和哀思。然而她的刘海天然的自鬓边散落,竟平添了几分弱柳扶风之态,赵氏看了不由暗暗生恨,有些人就是穿着最普通的衣裳,都是人群中的焦点,尤其是上官氏洗净了脂粉,不施彩黛,皮肤依旧是吹弹可破,白里透红。再环顾四周,除了自己,所有的妃妾也都是红肿着双眼,头上簪着白花,独她一个鹤立鸡群,穿着厚实的紫貂大袄,领口出锋,惊鸿髻上插海棠花紫玉簪,高傲的昂着下巴,誓要把上官氏比下去。
李永邦看了直皱眉,命人找了一件腮麻孝服让赵氏套在外头,小太监悄悄的走过去,道:“娘娘,殿下知道娘娘您畏寒,特命小的前来给娘娘加一件衣裳。”
肖氏见状窃笑,如此蠢钝之人竟还痴心妄想要做皇后?大覃有傻子当皇后吗?也亏得她竟没有自知之明!肖氏再看一眼上官氏,终于明白她那里为何故意要在赵氏面前流露出故作骄矜姿态,怕就是为了这一刻,知道赵氏禁不得激,今日必会自掘坟墓。果真如此。
肖氏对赵良娣和温良娣道:“两位妹妹素来和赵姐姐亲近,怎么没有提醒她今日不当如此打扮。还好殿下不怪罪。”
怎么不怪罪?温氏恻了一眼赵芳彤,赵芳彤她们自家人都不互帮互助,等着看笑话,她一个外人凭什么多管闲事!当即道:“大礼当前,如莹姐姐,莫要再轻易多嘴了,给文武大臣瞧见了,平白失了殿下的脸面。”
到底谁丢了殿下的脸面?肖氏收敛住笑意,低垂下头,赵良娣亦不发一言,只观望着前面赵颂瑜的种种。
赵颂瑜位列于大妃上官氏身后,见太子给了她一身粗布麻衣当即拉长了脸,想要把紫貂大袄脱掉,赵芳彤在背后轻声提醒她道:“姐姐,此时若是脱了,殿下必会以为你之前其实并不畏寒,那适才之举,是对先帝的大不敬。”
赵氏哭丧着脸,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最后只得把孝服包在她的紫貂大袄外头,裹得活像一个人肉粽子。
肖氏和温氏差点没笑出声来。
其后,礼部堂官恭请嗣皇帝至梓宫前行哭祭,同时祭酒三爵,每祭一哭,众人叩首。
李永邦上前,大妃与侧妃并列,一祭酒毕,众人正要跪拜,全等着嗣皇帝号令,岂料赵氏突然抬手,诸王公大臣及太妃等皆侧目,悲伤中的李永邦也不得不回头看她,然而赵氏依旧我行我素,李永邦和众人等发现赵氏手腕上居然还套着一串玛瑙链子,若是佛珠倒也罢了,勉强说的过去。偏偏是玛瑙,须知玛瑙颜彩姝丽,一举手,立刻衬托出她的柔荑嫩白纤幼,可丧仪上如此,治一个死罪都不为过。上官氏却装作一无所知,带着肖氏和温氏等一一跪下,身后的人自然如波浪般整齐划一的朝拜。
李永邦的眉间闪过一丝戾气,他看了一眼上官氏,只见她脸容悲戚,一双眼睛饱含热泪的望着面前的梓宫,犹如受了沉重的打击一般。
除嗣皇帝外,二皇子永定也带着最小的公主瑰阳到场,瑰阳公主年幼,一个劲的哭喊着‘父皇,父皇’,永定对赵氏的行为举止不满,但被瑰阳哭的也没心思和她计较了。
到了三祭酒结束,读祝官将祭文放于冠服前,接着由亲王祭酒举哀,永定不得不放下怀抱里的瑰阳,瑰阳突然一掀黄幔子跑到梓宫前头,看到睡在里面一动不动的父亲,霎时哭声震天,永定看着心里不是滋味,撇过头去默默地落泪。
所有人都颇感动容,唯独赵氏,嫌恶的看了一眼瑰阳,见四周的宫女、嬷嬷,没有一人敢上前阻拦,那样一来,不知道这个丫头要哭到何时,自己就要在这里不知要呆到何时,当即伸出手去,从后边一把拎住瑰阳的领子往外拉,一边忍住内心的反感,佯作和气的劝道:“公主,公主请节哀吧,这样父皇才能安心到天上去。”
瑰阳是先帝的掌上明珠,两个哥哥的心头肉,在宫里横行无忌惯了,谁也管不住她,当下回过头来狠狠瞪了她一眼,也顺腿给了赵氏一脚。
赵氏‘嘶’的一声,心头火气,反手就是一推,还假装是无意的,‘嗳’了一声,外人眼里看来完全是瑰阳抬肩拨开了她的手,可瑰阳到底是个孩子,却因为她的一个动作,眼看着后脑勺就要撞到棺椁上去,上官露赶忙一个箭步飞身上前,那赵氏反应极快,裙摆底下一伸脚,拌了上官露一下,上官露整个人朝瑰阳扑了过去,但为了保护瑰阳,她拿手护住了瑰阳的头拉到自己胸前,自己则是额头直直的撞到了先帝的棺椁上,闷哼一声之后,当场倒地了。
有人喊道:“不好啦,大妃流血啦。”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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