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团团……团团……”
他们已经成亲半年了,距离他登基为帝也已经一年半了。父皇在一年半前遇刺身亡,为了守孝,他延迟了一年才娶到她。
她不愿意,他知道。那件事情已经成为了她的梦魇,即便他解释了很多次,可是她已经再也不能对她敞开心扉了。虽然,她本来就没有爱过他。
可是苍天呐,他晋君茨这一颗心全在这个女人身上。他不能放走她。
这半年来,她真的好乖。从来不违抗什么,用心去做一个皇后应该做的,用心打理后宫,甚至用心去照顾一只误飞到殿内的小燕子,却老是望着外面出神。他尽量抽时间来陪他,她微微笑着,笑意不达眼底。
她有点怕他。亲吻她的时候,她从来不回应,但无论他要做什么,她都不反抗。即便是他兴之所至不分场合的要她。他迷恋她的身体,常常将她弄哭,这个时候他其实是欢喜的,只有这样,才仿佛看到当年寿阳山行宫那个持花而立,欢快鲜活的小姑娘。
窗外雨声无止无歇。殿内,空气里泛着暖意,成为隔绝天地的孤岛。
他抱着怀中的人儿睡熟了。
次日,宁容妗睡到辰时刚过转醒。一夜雨疏风狂,外头的天空呈现了秋高气爽的好气象。蓝天纯净得好像一块镜子。宫女正沿着沟渠扫着积水和落叶。
她起身,凭依轩窗眺望。“今天的天气还不错。”
银霜将白色的斗篷给她裹到身上,小声的抱怨:“娘娘越来越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了,您要是生病了,陛下还不心疼坏了。”又背过身把窗子拉拢,“您先把衣服穿好,一场秋雨一场寒,外面现在可冷了……”
宁容妗打断她,打趣道:“银霜,你现在是越来越啰嗦了,像个老婆婆。”
银霜利落的找出几件厚一点的衣服,嘴里三分无奈七分关心:“是是是,奴婢是老婆婆。可是遇上娘娘这样的主子,不啰嗦一点都不正常。”
外面一个青衣宫女垂首走进来,先是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然后禀报:“娘娘,重敏县主已经到正殿了。”
为了能让范疏影经常进宫陪她,范疏影如今已经被册封了县主位份,享食邑三千亩。
宁容妗道:“还不让她过来,说了几回了,你们以后直接领她到这儿。”
宫女为难的说:“实在是县主她不愿意过来,说是怕万一陛下在。”
宁容妗摆摆手:“好了好了,快去吧。”
范疏影进来的时候她正坐在妆镜台梳头,一进来就拜下去了。她连忙跑过去扶起人来,遣退两旁的宫女。嗔怪道:“你要干什么,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范疏影笑着说:“就是把你放在眼里才这样呀。你是君,我是臣。还不是怕别人说闲话,那些大臣现在巴不得抓住你一点儿小辫子呢。”
宁容妗坐下来,由着秀杏继续梳理头发,“我还不知道你吗?少给我说这些。你以后来见我再行礼,就不必再认我了。”
范疏影假意讨饶,“我的皇后娘娘,可别呀。要真是这样小的可要愁死了。”
宁容妗站起身子来去打她,刚刚盘好的头发又散开了。秀杏一脸的无可奈何,看着两人闹,多大的人了,即便如今成了至高无上的尊贵人,其实还是有点小孩子心性,只是除了这会儿,几乎见不到了她有活气了。便耐心等闹够了,又重新梳理头发。
秀杏手里拿着她的青丝,拿起篦子细细梳到尾。叹息:“娘娘,您若是对陛下也能这么真心笑一笑就好了。”
秀杏如今在私下的时候,是什么话都敢对她说的。也不怕她生气。
宁容妗垂眸不语。刚刚活络一点的气氛又恢复往日死气沉沉的样子。
秀杏见她这个样子,便知不可再说,只好说:“您就当奴婢没说过这话吧。”
范疏影却说:“秀杏说得对,团团,人死不可复生,你难道要和陛下这样一辈子么?你看不见陛下对你的心吗?即便当初多么不甘,如今你都已经嫁了。你可知道,你不仅仅是皇后,还是他的妻子。”
宁容妗微微侧过头去。卷长的睫羽有一点点颤动,掩下眸中星波。秀杏打开妆奁,拿各种首饰在她脑袋上比了比,“县主,你看哪个好?”
范疏影手里抓了个抱枕,懒懒的说:“问我有什么用,她自己都不关心。”
秀杏便低头问她:“娘娘,您自己选一个吧。”
她随意逡巡了一下,选了一支水晶流苏嵌珠华盛,“就这个吧。”
秀杏将华盛插到她头发上,又给她画了桃花花钿,赞美道:“真好看。娘娘,这簪子还是陛下送给你的呢。”
宁容妗看了看镜中的丽人,此人眉间笼罩着轻愁,越来越像深宫中人了。她本来是最不愿意变成这个样子的。轻声说:“你们不必再劝我了,我没有办法。”
只要一想起那个场面,再多的感动和动摇,都成了云烟。并不是还在爱着旧人,也不是看不见眼前人,只是心门早已熔铸,再也难开。
往事如何随风去,零落心深残此心。
退朝后,他召来一个蓝衣太监。靠在椅上,听小太监描述未央宫的情况。小太监说完好久,不见上头有指示,大着胆子稍稍掀了眼皮子,君王薄唇紧抿,五官轮廓刚毅。“你退下吧。”
小太监走了。陈公公打量着他的神色:“陛下,是否起驾未央宫?”
他抬手阻止:“算了,让她多开心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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