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也认怂了,很是焦灼地坐回了凳子,后悔死了方才何以如此猛灌了这么一大壶热茶。
尿意得不到纾解,便要坐立不安些,偏偏玄凌又陷入了沉默,强压住那一抹悄然冒出头的火花,他脸上突地生出一抹释然与闲适,这让容七顿觉不妙,方见他将原本把玩在手心中的小小茶杯往桌上那么一放,看了她一眼:
“我早该知晓的,七七,你的性子其实倔强的很,一旦认清了某些事儿,便是再无回旋的余地,这般不撞南墙不回头。”
怎么,还莫名地生起了许多感悟不成?
容七继续坐立不安,静候他接下来的话。
“你便真不肯原谅我,回到我身边?”而后她听见那一向都高傲的,自持的玄凌这般望着自己,半是无奈半是妥协地问道。
站在容七的角度,他便恍如一只浑身是刺的刺猬突地选择了背过身去将自己最为脆弱的肚皮晾于青天白日下,而她站在这青天白日之下,站在它身边,掌握着它的生与死。
他这般妥协模样,容七怎能没有一点动容?那渐渐发抖的手便是最好的证明,因而她在思考着如何一击将他击倒的法子时,也少见地郑重其事了些。
但容七性子也懒,在这方面也懒地再去虚与委蛇什么,因而也镇重地,强忍住那喷涌而出的尿意,摆出了她现阶段能摆出的,最为正襟危坐,严肃不可侵犯地一张脸来:
“不能的。”
她曾在这一世的某一夜闯进容家祭祀列祖列宗的房中,对着那些个,她的老祖宗们,那些前生因着她无辜死去的人们磕了足足三个大响头,表明了立场。
话已出,自然不该收回。
容七其实想说的还有很多很多,诸如那些个她曾在午夜梦回时最为细腻的情绪,诸如那些个,她曾暗自挣扎过,拥有过的痛苦与绝望。
她好像也在期盼着这么一个场面,他匍匐在她前方,为自己所做过的罪孽而忏悔,而道歉,以祭她容家百余条血案。
容七以为自己将很开心,因着自己总算以另外一种法子来实现了报仇雪恨这四个大字,可真正到了这么个时候,原来是高兴不起来的。
因着她突地生出了许多,以前从未有过的感悟,许是因着玄凌,也许是因着他之外的,那些个她生命中值得感慨的时候,她的世界因着玄凌的这一妥协忽地豁然开朗了起来,挡在她眼前的薄纱突地被人轻轻撩开,对方笑眼盈盈,好像一直都在候着她,一直一直地,现如今终于为她所见。
容七选择了如此沉默的原因,最大的一点在于:
她尿急啊。
容七眼下也懒得再说那些客套话了,这厢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地起了身子,道:
“我先去如个厕……”
他的眉毛往上挑了挑,也不再说什么,容七火急火燎的也等不到他的回应,便推门而出了。
幸而茅厕建的并不远,小走了几步便到,一阵欢快淋漓的宣泄后,容七走出来,看着天上这乌压压的一片黑,驻足停望。
原来不知不觉,天已经黑成这样了,她的生辰今年也这样毫无惊喜的度过了。印象中似有人在她耳边轻叹:
“七七,可我希望你来。”
那晚的月色也很美,乌泱泱的一片天,看不到一点月亮。可容七仍然觉得它很美。
她在考虑要回去睡觉呢,还是继续回到帐中同玄凌斡旋,或许还有第三条路,容七却想的头疼。
虽面上看不见,但容七的内心还是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与挣扎,堪堪算得上是人生之最,一黑一白,两个小娃儿在互相打架,打着打着不分敌我,撒气似的抱着一团,许久也分不出胜负。
容七觉得这样也不是个法子,于是推波助澜推了他们一把,结果出来了,却让容七如临大敌,拼命想逃。
她故又往着玄凌的帐中前进,脚下却宛如千斤重,若要后退,那条布满荆棘的路也好不到哪里去,这般前有狼,后有虎的夹击中,逼得容七不得不狠下心来做个抉择。
几番挣扎下,黑白双方也打得累了,倦了,容七也凑了个热闹虚虚叹气一声,折返。
因着刚入夜,帐中蜡烛未熄灭,她二姐同那两个丫鬟正席地而坐,也不知在说些什么,见她回来了,便打趣道:
“怎么?这就回来了?”
却看容七恹恹欲睡模样,朝着那装满衣衫的匣子走去不声不吭地摸出了几件罗裙,四番对比下,选了件称心如意的,躲在屏风后头悄悄换了衣。
再出来时,也算清秀不少。
达礼见她不吭一声地又要出去,心中好奇心作祟,多嘴问了句:
“小姐这又是要去哪里?”
容宝金将手中小玩意儿定下,若有似无地一笑。
若要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一路往西行个五里路,待容七终于气喘吁吁地赶过去时,她命怕也去了大半条。
容七心中那团火虽然烧得正旺,心也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但好歹也是存了份理智,一路偷摸着来到马棚前,又光明正大地选了匹马牵出来,看守马棚的士兵看她的眼神有些怪异,但容七脸皮子厚实,没心没肺地顶了回去:
“这马跑起来该是没问题的吧?”
许是因着她的“理直气壮”“无知无畏”那人也竟然不再说什么,点点头,便放了容七的心。
成功偷到马的容七很愉悦,可问题又来了,他口中的城隍庙又在哪一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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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您还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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