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顶多算是以命相抵……宿白看着付宗明的脸色,放软了语气:“我错了,宗明。”
付宗明抿紧了唇,宿白迅速察觉到了什么,他本是不擅长安慰人的,但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他不要脸皮地试试也无妨。
宿白走近几步,微微倾身,两人间的距离近乎额头相抵,他低低柔柔地叫着他的名字:“宗明……”
“够了!”付宗明看起来更生气了,但这次是气自己怎么这么容易就原谅了。
“没有下次了。”宿白无视那两个字,声音更为柔和,“原谅我,好不好?宗明?”
回应他的是关门声。付宗明实在是有些慌乱无措,想要真切地碰触到他,却什么都碰不着,干脆躲了出去。宿白见他有些慌乱的背影,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嘴角不由露出笑容。
但那个笑容只维持了几秒,又垮了下去。
板爷……身体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狄斫都等不及跟他告别,看来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榕镇,后山。
板爷夜里起了身,从柜子底下翻出一件长衫穿上,对着镜子将布扣一颗一颗扣好,走到狄斫的床前。
狄斫为了照顾板爷一向睡得浅,这几日更是时刻心里绷着一根弦,一有动静就睁了眼。
“师父?”
板爷温声道:“好徒弟,师父去见一个故人了。”
“几时回来?”狄斫意识到了什么,低声道。
“可能不回来了。”板爷摸了摸他的头,“你也会有徒弟,以后可别太任x_ing,顾着点身边的人。”
“那师父再受我一拜。”狄斫说着就要翻身下床,却被板爷按住了。
“以后清明、中元少不得要拜的,先睡吧。”板爷语气淡淡的,说完转身出了门,再也没回来。
狄斫怔怔望着门口,良久才有动作,他坐起来鞋都来不及穿好,只趿拉着布鞋小跑到板爷的房里。
床上的人仰躺着,面容安详像是睡了,只是胸口再没了起伏。
琼姨起夜喝水,余光瞥见一个浅色的影子在走廊里一晃而过,她心一惊,又立刻定了神,若无其事地回了房。
烟雾弥漫整个房间,宿白在烟雾里静静坐着,活人不能在烟雾里久待,时间一到他就让付宗明回自己房间去睡了。
忽然他察觉到烟雾中有一丝波动,迅速看向门口。一个身着长衫的青年人走了进来,面带笑容,清俊儒雅。
宿白愣了很久,才有了些眼前的事确然是真的的感叹,他低声叫到:“板凳。”
板爷会心一笑,走上前来:“这么多年,又听到有人叫我板凳了。”
板爷出生于一个木匠家庭,姓张,家中行三,兄弟几个按照桌、椅、板凳排列,还有人笑言,再生一个那可就得叫小马扎了。可惜板爷还没见着有小马扎,就遇上了荒年,家里养不起孩子,就将板爷送给了路过家门的道士。
“我跟我师父走的时候也还是个小不点,想不到这么快……感觉我师父走了都没多久,现在就又轮到了我。”
“你……”宿白不知道他该说些什么。
板爷一挥手打断了他:“别说多话。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我听话的二徒弟!”
宿白忍了忍,没忍住:“你当我听不出来是在占我便宜?”
“咱们还计较这些做什么。你在山上可是我说一不敢二的,现在你这样我得检讨,是我这个师父没做好。”板爷揶揄道。
“你也算瞧着我长大的,可不晓得我见着你这么高——”他伸手在与腰齐平的地方比划一下,“我心里有多乐呵。我也看你长大一回,扯平了不是。”
宿白也跟着笑起来,释然道:“也好,你寿终正寝,是喜事。到时候请判官给你寻个好人家,再投生,可不要过那种成日喝稀粥的清苦日子了。”
“早年是清苦,一个人活得没劲。后来有了你和阿斫,才算咂么出点人味来。”板爷说起来,眉毛扬得高高的,“阿斫小小年纪就能挣钱养我哩!”
宿白无奈道:“那你当年还下那么重的手?我看他都不该给你送终,听说他亲手打了一副棺材给你,你也配躺?”
板爷摆摆手:“我下手总比见着他死好,你又不是不晓得……算了,现在说起来也没什么意思,我只盼着阿斫这下半辈子过得好。”他颇为得意地摇头晃脑,“没了我,他一定能过得好的。”
门外传来三声咳嗽,前来带路的鬼差已经寻来了。板爷面露不满:“这几个催魂夺命的,一刻钟都耽误不得吗?”
宿白怔怔看着门外,板爷笑嘻嘻地说道:“阿宿,我可走了。”
宿白点点头:“你好走。”
板爷穿过房门消失不见,宿白在原地愣愣站了一会儿,走到窗前撩开一点缝隙。
光线柔和照了进来,不知不觉,天已大亮。
第七十五章
这几日宿白都在佛珠里沉睡,只有付宗明回来的时候才出来。
宿白坐在蒲团上,抱着膝盖,付宗明也同他一起,坐在另一个蒲团上,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付宗明盯着他,欲言又止,宿白当做没看见,付宗明开口叫道:“阿宿。”
宿白一愣,付宗明笑了笑:“我想这么叫你。”
“好。”宿白应声,“不过是个称呼而已。”
付宗明笑容越发灿烂:“阿宿。”
“那天你们把原君迪怎么了?”宿白听他这样叫,明明没有肉身还觉得头皮发麻,连忙转移话题。
付宗明瞥了他一眼,说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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