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插在裤袋里,一边往湖边草地慢慢踱过去,一边轻嘘了一口气。他是有些无聊,这个学期已经考完试了,学校里没课了,家里也轮不到他操心。他长这么大,只管把书读好,其它的事就都是妈妈和姐姐管了。他没有见过爸爸,小的时候他问过,妈妈说等他长大了再告诉他;可是等他懂事了,妈妈愿意说的也只是“你爸爸是个好人,他不跟我们一起是有他的苦衷”。妈妈一直都没有嫁人,一直劳碌辛苦,还这样为爸爸说话,他只能相信爸爸一定是个好得不一般的男人。
孝慈走到草地上,见地上铺着几张纸,旁边没人,就有点懒散地在纸上坐下来。没什么风,天很蓝,偶尔有啾啾鸟鸣,远处有小贩的叫卖声“盐水花生五香豆”。孝慈今天就是觉得没劲,他鼓励自己说:“姚孝慈,打起精神来!找点事情做做!”
“对不起请让一下,你坐在我的东西上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孝慈回头,看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穿着质地不俗的洋装,肩上挂着的包鼓鼓囊囊,手里拿着一只粗陋的小纸袋。她扫了一眼孝慈,等着他的反应,见孝慈有点怔怔地,她稍稍提高声调,但是口气更温和了点:“对不起请让一下,你坐在我的东西上了。”说着指指草地上,微微笑着对孝慈点点头。
这个女孩正是杜冰冰。
“哦,”孝慈反应过来,“我还以为这是没人要的,对不起啊。”他赶紧站起来,顺手把地上的几张纸都捡起来:“看看没坐坏吧。要不我赔?”
杜冰冰接过纸张扫了一眼,不在意地说:“没事,可以再抄一遍。”
“这是什么呀?”孝慈把纸张又拿过来,原来上面都是中学的数学题,有代数,也有几何。都还没做答。“还好还好,题目都还没做,不然你饶不了我吧?”
“要是做好了,哪会放在地上?”冰冰见孝慈松了口气,突然起意要小小捉弄他一下。
“你刚刚是说要赔?”她挑挑眉毛,歪着脑袋睨着孝慈:“你是大学生?你学什么的?这些题你会吗?”
“我是圣约翰医学院的。这种题几年前做过不少,现在就不大接触了。”孝慈觉得还是比较保守好一点,吹牛不是他的风格。
“你是圣约翰大学的?好厉害啊。我想考圣约翰文学院,我爸爸妈妈说没那么容易。”冰冰把捉弄人的主意忘到脑后去了,开始讲实情:“关键是我数学不好,文学院的入学考试也要考数学的。”
“嗯。”孝慈点头对冰冰的顾虑表示理解。他看看冰冰手里的纸袋:“越学不好的科目越没兴趣,是不是一做题就想开小差,比如,吃点盐水花生什么的?”现在轮到他要使点小坏了:“而且故意把作业题放在这儿不管,要是一阵风把这几张纸吹跑了,就正中下怀是吧?”
“你怎么知道的?我刚刚就是跟自己打个赌,要是我回来这几张纸不在了,就是老天叫我不要做了。可是运气不好,现在老天不但要我做,还要重新抄题一遍。”冰冰叹了口气:“唉!看来真的没什么借口好找了。谢谢你帮我坐住了这几张纸,由此帮我做了一个重大决定:硬着头皮也要把这些题做出来!”
孝慈听了冰冰的“谢谢”两字,觉得要回礼一下:“我想我能再做点小贡献,反正我正好没事做。你那鼓鼓的包里应该有纸笔吧,我帮你把题目抄一遍,这样你就不吃亏了,你要做的就是答题。”他提议:“我们去园子对面那个咖啡店吧,找张桌子开始工作。”
冰冰想了想才说:“不行,让先生看到是两个人的字迹,我肯定有麻烦,还是我自己抄吧。”
“那我帮你看看怎么答题吧,就在原来这几张纸上打个草稿,给你参考一下,你再誊写过去。让我弥补一下给你造成的返工麻烦,免得我良心不安,好不好?”孝慈很期待地看着冰冰。交谈不过短短的几分钟,他已经从恹恹不振变得思维敏捷,跃跃欲试,感觉想要在这个女孩子身边多待一会儿。
“好吧。我也不想马上回家,不如就在外面做完这些题再说。”冰冰想到自从哥哥回上海以后,大妈就经常跟她灌输少奶奶应该如何如何,真怕回家就被大妈拉去看戏做头发什么的。她没忘记打趣孝慈,把手里的纸袋塞给他,说道:“这些花生干脆给你吃吧!补脑的喔。祝你答题顺利!”
“那我们马上去!”孝慈抑制不住声音里的兴奋,推上他的自行车,把冰冰的包接过去放在后座上。
他注意到包上别着一枚-圣马利亚女子中学的校徽:“你是圣马利亚女中的?我姐姐以前也是那间学校的,她毕业好几年了。”
“那她应该已经是哪家的少奶奶了吧?”冰冰略带好奇地问。
“不是。姐姐后来读了圣约翰大学的商学院,毕业以后在一家大洋行做事。”孝慈从心底是为姐姐骄傲的。
冰冰赞叹:“学姐真厉害!是我的榜样!”
有了这样的交谈,孝慈觉得可以问一下名字了:“我叫姚孝慈,你呢?”
“杜冰冰,两个冰冷的冰叠在一起。”
“那么我是不是要找件大衣穿上呀?”孝慈开着玩笑,眉毛笑得弯弯的,清澈的眼睛看着冰冰。
冰冰也看着他呢,笑眯眯地顺着他的玩笑说:“照你这么理解,不怕冷的人才跟我合得来呀。”
孝慈想也没想,马上说:“那我不穿大衣了。”他突然脸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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