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含秋水,妩媚娇美处不让弱柳闲花,又宽又肥的道袍遮掩了玲珑腰身。她见山石畔的花叶疏影投去那雪袍男子的身上——凤起神色如旧,毫无察觉,仿佛单是个清俊颖悟之人,实在不像什么大奸大恶之徒。
远志问道:“小师父,这鸟是什么鸟,这蛇又是什么蛇?好生厉害!”
怜九答道:“我臂上这只鸟叫天禄。方才那双头蛇叫花相国,蛇头一雄一雌,性情狡狯无比,晒干酒制后就是一味极好的祛风寒湿药。昨日,我师父命药仆夜间捉蛇而回,恐怕就是那时不慎漏出了一条……各位,请随我进莲心苑吧。”
天禄头昂乌羽,目圆似瞪,又叫了一声。
那座八十一楼内,两个素褂药仆提着笼子登梯而上,扭动麒麟机关,百宝屏风后立时无声地塌出一条灰砖密道。密道两壁点着幽幽火烛,盘曲蜿蜒,伸进山体,通向一间暗室。暗室里外都有机关控门,坡外密叶遮着几眼小窗。地砖砌出一幅五彩八卦图,妙藏千秋天机。
已有一老一少在内站等,分踏八卦中心阴阳鱼的黑白两极。
老者一身黄色道袍,怀抱一剑,年逾花甲,两鬓斑白,面容清癯,脸上一道狰狞长疤从眉心划至右颊,好似爬了条百足蜈蚣,便是净因观七十二药使之首金樱子。金婆婆这般抱剑而立,微皱眉峰,嘴角愁纹更深,面上长疤也愈显狞恶可怕,其目光却是慈悯无比,真是金刚之面、菩萨之心。高人风仪,可窥一斑。
少者全身凝寂不动,只有手中烟杆闪烁着零星火光,便是慈渡师父。一头乌发已被一枚错金桃花耳挖簪挽成一个松松的高髻,两鬓洒着些碎发丝。两只阔大的浓紫色袖子垂至腰下,像挂着两片皱云。方头黑鞋从道袍下摆里双双露出头,将迈而未迈,只轻轻颤了一下。
在她们眼前,四级青阶升上一片石台,台上有三口蛊井。居中那口最大,径约数尺。梅花寒石能制虫,故而用它砌成井口。蛊井内千万乌压压密麻麻的鬼物得以不出而犯人。三口蛊井深深,决眦难及。
慈渡师父默然吸了一口醉海香,任青烟从唇齿间袅袅逸出。
恰在此时,药仆单膝跪地,朗声请示:“金婆婆,慈渡师父……”四只细眼双层铁笼置于地砖上,上头严严地盖着蓝呢布。刚掀开罩布,一股腥臭如腐的气味就喷出来,顿即引动了三口梅花寒石蛊井里的妖祟。虫群躁动纷纷,喈喈嘈嘈,声若急雨夜来。多条赤金黑环的花相国盘曲蠕动在铁笼里,彼此紧挨,缠结成团,发出窸窣之声。蛇体柔软多情,鳞甲斑斓泛光。群蛇吐信嘶嘶,从铁丝细缝里透出一对对苍绿邪异的眼珠。妖冶诡谲,腥秽恶浊。
慈渡师父俯身,向铁笼吐出一道苦烟,浮升散去。
笼内群蛇闻香而醉,碧眼半合,渐渐不动了。群蛇尽被投入三口蛊井,跌坠百尺。饵食将近,井里无数鬼物激躁更甚,奇响阵阵,犹如鼓点疾敲,无休无止。蛊虫翻涌起浪,飞接花相国。未待一条坠底的醉蛇挣扎,它的一只碧眼就被无情地啮破。黑虫钻其眼洞而出,白骨暴露,奇惨无比。花相国瞎了一眼,痛不可耐,竭力狂扭乱舞,奋起另一只头,眼中绿光更烈,怨艾万分,凄厉似鬼。无数黑潮漫涌过蛇头蛇身,黑暗灭顶,不见人间。
金婆婆道:“唉,慈渡,养蛊始终非我门正道。梁大夫也曾劝过你……”
慈渡师父微动两下喉头,神态且恸且怜,欲叹而未叹,终于冷声应道:“金婆婆,我以血养蛊,只为把蛊虫用作药引,来救死扶伤、普渡苦厄。谁知,我竟不知不觉犯下此等杀孽,真是可恨可怜。”随后抽出金婆婆怀中利剑,割破一指,在药仆奉上的一方梅花寒石盅里滴下了五六滴血。
她又念动口诀,巧施法术,从蛊井里捉得三只漆黑的蛊虫,放入石盅,盖上一枚雕着缠枝莲花的石盖。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化用从前坑掉的同人。==
☆、妙医
群山幽幽,厅堂寂寂。
小师父怜九恭请一行人在莲心苑上座。莲心苑正厅有副朱漆黑字对联,上联是“风随菡萏千年香”,下联对“人与梅花一样清”,横批“净心妙法”。虽非绝对,亦有意趣。后院池中栽莲,而前厅的乱石堆畔梅花正开。娇花吐蕊,疏影横斜,暗香浮动,一片皑皑似春雪。顾行谦右袖藏伤臂,缓缓踏阶而去,左手轻扶白梅枝,连连称奇,不由感怀:“开得这样晚的梅,莫不是花神?好吉兆!这实在稀奇。慈渡师父原也是个风雅之人。此处实与长安第一的元清观大不相同。”
另一女弟子从后院迎出,携一莲花铁锄,带笑行礼:“稀客,稀客!我净因观本是山野小观,虽装不下百丈金身,这一点梅香还是容得下的。我们师父也爱那梅树。我剪过几枝插瓶,给师父送去。她倒恼起我来,把书一丢,说我这个小女子读经读得呆了,竟不知一等的梅香树下闻,二等的梅香瓶里闻!”
汉子远志听了这一等二等的说辞只觉有趣,想一想,皱起浓眉问向旁人:“那三等的梅香何处闻?”
“那一等二等,竟是我错说了。”月白绢面竹骨伞一拢八方婆娑影,满衣白梅乱,屐印浅叠阶上苔痕,是慈渡师父已至。她扬眉高声接道,“那富贵堂前,田家桥头,案头小几,哪里的梅都是一样香的。”一对孪生药仆各自捧一白瓷药托,摆放石盅、九针、白酒、丝线和布条等物。慈渡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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