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我不像那旱塘里的鸭子,见着点水花就两眼放光呢。”这一件事传出去,莫不疑心香儿是暗有所指,她便被杂人记恨得紧。不多时,有个叫冬琴的,悄悄拉了宣姬身边的人,怒道:“那新妹妹仗几分面子,敢把这屋里的全压下去!”
鸿儿轻轻打了冬琴一下,不许她再说。正巧鸣筝、弄箫两个来叫冬琴同去斗草。冬琴与女伴们掩口而笑,低了声道:“人夸新妹妹香粉里洗澡,哪日见着个好男子……怕她也要捉了去呢!”说笑嬉闹着远去了。
今日香儿姑娘送来了新淘澄的胭脂,果然匀净香红,胜过别处。乔夫人一则中意胭脂,二则中意儿子那一片孝心,欢喜地遣香儿与一个老婆子也往惜红轩送些去。半路上,那老婆子自去赌钱。俄而天色、欲晚,暮云四起。梁大夫入府,运笔如神,比往日多添一味补土之方。云如正由梁大夫瞧病,胭脂水粉都由丫鬟们帮着收下了。小云眉抱回蹲在竹篱下的猫儿,只觉处处看倦了,处处听倦了,便对绮梅半求半闹着回去,无意中往项上一摸,惊道:“璎珞!璎珞丢了!”
沿路搜检,久寻不得,渐有人起疑,只怕是被哪个眼界浅的拾走了。自从云公卧病,府中暂由乔夫人主家。而乔夫人只贪安逸,家中大小事宜实由云徵协理。哪处核查账簿,哪处又有添置,交接逢迎,贺吊往来,这上上下下还得靠他。听闻府中失窃,云徵问责管家。老管家怯于受罚,不便声张,而话风传到了云公耳中。
暮鼓频传,入夜点灯。霍雩扶进云公。三叔和云律云徵等人跟进,候在两侧,莫不端肃严整。云公闻讯而至,心中疑怪,咳喘连连。乔夫人忙为云公拍背平喘。霍雩则奉上汤药。此时进来两个婢女,拱立在下,眉眼恭顺,那正是绮梅与闻莺。她们伏地说出实情去,自云清白,而乔夫人只恨恨长叹,并不信她们半个字。说话间又由人扯进来一个老婆子。老婆子满身酒气,战战兢兢,两个膝盖直打哆嗦。管家道:“说罢,早说出来,哪儿还能出这些乱子!”老婆子伏首哭道:“我一个老人家敢瞒什么呢,怕只怕那牙尖嘴利的小丫头……哎哟,是我没看管得好。是她,二公子带回来那个,手脚不干净的,是她!”
云律挺身怒道:“哪来的醉婆子!”
云公面色紫涨,将他呵斥下去,抖抖地指道:“你且说下去。”老婆子嗫嚅道:“那小丫头是西市香粉铺的,生得好媚气,又爱打扮,又能打扮,淘得一手好胭脂。谁知二公子动的什么心思,亲亲热热,把人叫来哄夫人开心。夫人一乐,想起小姐来。小姐住得偏,打小养病,平日里怪闷的。夫人就遣她往小姐那里去……”
云律又一作色:“说,说,看你能诌出什么来。”复被云公瞪回。
老婆子高声道:“谁不知道您治家最严!我可是丁点儿不敢马虎。那小丫头鬼精鬼精的,哄道:‘老妈妈,有劳有劳。前头这点路好走,您歇去吧。”我笑道:‘姑娘机灵,办不坏事情。我只怕怠慢了姑娘,叫二公子不高兴。’她再三说:‘您老人家歇去吧。’怪我,怪我!信了这鬼话走开了!”
云公已然气极,不待她说下去,就把手中药碗摔了出去,声如巨雷,直叫云律跪下。云公早欲教训这不肖子,只因感念骨肉之情,一再宽容过失。今日先是闹得难堪,这老婆子一开口,又叫他当众失尽了颜面,到底是不打不行了。
一来云公盛怒,无人敢劝,二来云二素来无状,众人皆以为一定是他招来的这许多麻烦了。乔夫人搂住儿子,护道:“老糊涂的话如何信得?我看你也是个老糊涂!倒能眼睁睁看亲儿子受这冤屈!”转向那老婆子,喝道:“我问你,你说秦姑娘不规矩,你可亲眼见着了?”
老婆子顿时语塞,眼珠转来转去。
乔夫人得意道:“无凭无据,惯会搬弄是非、颠倒黑白,当心烂了舌头,喝不成酒。拉下去!”云律道:“儿子受屈事小,阿娘不可气坏了身子。”
这老婆子平素只知喝酒赌钱混日子,屡受斥责而不悔改。管家问她璎珞失窃一事,声色严厉,不比平时,吓得她胡诌了些有的没的来敷衍。见人来拉,将欲赶出府去,断了营生,老婆子面色大骇,一五一十吐露实情,跪向云公叫道:“饶命!饶命……”
“拉下去!拉下去!”
云公咬咬牙,实在恨云律平日行径,一定要加以惩戒。
乔夫人护犊心炽,愤愤抖出积怨,道:“这许多年来,我自知不及她,却从不敢不尽心服侍。土里已有了个儿子,还不爱惜这一个!”说得云公几欲落泪。
云律叫道:“扶夫人下去。”又伏地道:“儿子甘愿领罚。”
云府只在叠翠亭处栽有山茶,僻静少人,开落纷纷。过了两日,云公精神见好,便起身独去看山茶,却见栏内枯株寥寥,花容惨淡,不由心自戚戚,几欲恸倒。
花栏外即是碧沉沉的一片映月湖,湖畔假山后藏一对人影。其中一人娇声道:“你可好生收着,权当一片心意。为这东西,闹得好大动静……”另一人忙道:“等还清了债,我一定娶表妹。”不巧,云公循声而来,撞破这丑事。他辨出交托璎珞的正是丫鬟檀月,惊叫出声。
檀月和她那老相好见丑事败露,无不张皇惧怕。那老相好偏偏是个无赖赌徒,情急之下横生恶念,一把将云公推下湖去。幸而映月湖岸水浅,云公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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