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他是个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又痛快利索一副忠君体国模样。对前面那一位来说,这就是大大的忠臣,对后头那一位来说,又是大大的能吏,里外里叫他做得两面净光,你还无甚可挑剔。待禅位之事定下之后,上皇因着精神短缺便又叫宫人扶着去休息,只留了新皇对着诸臣工商讨接下来该如何安抚百官乃至天下百姓。
如今内阁之下隐隐以林如海为首,俨然便是已经一脚迈进了宰辅行列的光景。方才新皇说了,旧事暂且先不论,首要先紧着拿出个章程开了戒严才是,刚出年节便出了这档子事儿,任谁脸上都无光,正着急找一床大被掩了方好见人。是以林如海对奏不如先拿太妃丧仪做由头,稳住局面及上皇心情,再腾出手慢慢儿做旁的。事缓则圆,如今只能暂且这番,京中人家但凡不傻的,都不会在皇帝心情不虞的节骨眼上冒这个尖儿出来。紧接着又听他奏道:“如今诸事繁杂,臣请先发上皇禅位之诏以安百官之心,再论太妃薨逝,敕谕天下。按例年后当赏去岁劳苦臣工,宜加封宗室,有上元无辜受戮者荫其嗣子以安宗室。再责三司之属彻查这些恶徒出处,与众宗室及天下人一个交代。”洋洋洒洒无非求个“稳”字,倒也不失为良策。
当下又有诸大臣林林总总出列说些补充之事,直从正月十六论到正月十七,方才将桩桩件件安排妥当。于是正月十七下晌街上便有零零星星行人急匆匆行走,更有些人家偷偷开后门遣了下人出去给亲戚邻里家送东西的,种种不一而论。如今刚出年节,这一戒严不少人家怕是屋里烧得炭都找不来,即便现去坊市寻也无人开市,还不知道要打甚么饥荒。
薛家这边,沈玉一走宝钗忙叫大管家来,捡着勤谨小心的下人带了十斤银霜炭送去各掌柜家,又叫厨下匀了些干红枣、莲子、茯苓之类安神之物并上好的炭和糖,命几个不打眼的婆子带着穿了粗衣服挨着林家、杨家、贾家并万先生家上门看看。最后想了想,还是喊了薛蟠常随来福来旺过来问过沈玉家地方,让这二人带了上面备好的礼,又额外添了几样吃食特特送去沈家,也是个不忘恩惠的意思。
到了正月十八一大早,外面守着的驻军才一一撤了。五城兵马司的兵卒满大街小巷贴了安民告示出来,四品以上文武官员并王公大臣纷纷按品着装进了皇城,紧接着禅位的诏书从宫里头传到外头,算是把换了顶头上司这件事儿彻底砸实。这京城里的百姓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不是该做个庆祝的表示出来,又有骑士飞马传信,说是宫中一位老太妃薨逝,凡诰命等皆入朝随班,按爵守制。有敕谕天下云,凡有爵之家,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庶民皆三月不得娶嫁。薛太太听了下人来报,拍着胸口叹道:“果然家里供奉的老师傅厉害,原想着正月十五有些赶不说,各家都有事情忙。岂料若不是是选了这一天,又要往后拖一季,真真就耽误大事了。”说完又让身边媳妇子去厨下弄点子甜糯软烂的八宝饭与牟尼院的老姑子送去,这才盯着家下赶忙把结亲的喜庆红色尽皆去了,合家换上素色衣服按律意思意思守这个不明不白的国丧。
正月十八这一日下午,薛蟠让衙门里的小吏给喊了去,原先说好要休上十来天假呢,也黄了。这天家父子之间禅位的诏书是下了,可这禅位的大典该如何安排?还有那薨了的“老太妃”谥号怎么给,正月里一连走了好几个宗室老大人又怎么论,这些杂七杂八磨嘴皮子的事儿且都归礼部,便是闲人也不得闲了。新替亲爹顶缸上位的六皇子看了国库只穷得想哭,哪有心思体谅下头人的想法,一天照八顿催促下面做事,未尝没有想着赶紧尘埃落定了再寻法子充实国库。
亦是正月十八这一日,宫中镇守的锦衣卫也拖了数个大太监并几个蛮人和一个胡姬进了诏狱,其余人等仍按旧历换班交接戍卫不提。只说这几个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太监,战战兢兢叫人一锁子锁走,进了牢狱不见斥也不见打,唯见一个穿了大红飞鱼服,生得丹凤眼的俊俏青年背手站着似笑非笑道:“一人一间儿,谁先想通谁出来,想不通这辈子就不用出来了。”说着便有力士将太监们推进一个个备好的小屋子,这几人心下只道怕不是平日叫抓进来的人都怂,就关在屋子里谁会怕来?最多捱几天饿,少不得便有主子想了法子救他们出去。当下纷纷心安理得往地下一坐,一心想着等出去了定要叫这几个揭了人脸皮的小官儿好看!
力士们安置好这些太监,又拎着蛮子们去料理,这时一个新进提上来的佥事凑过来拱拱手问道:“沈大人,就这么关着,这几个阉人能老实招供吗?”沈玉笑看他一眼:“你也忒小看宫中手段。就这几个太监,哪一个不是遭过大罪吃过苦头才爬到如今位置上的?太监且无子嗣,,做不得官经不了商,又不能往宫中任意搜查。寻常手段奈他们不何,又怕其身后势力出手捞人,少不得要用点子手段才行。别看就几间黑屋子,里头光线响动一概具无,以往人进去嘴再硬的也就挺上两个时辰,无不哭求着要招供出来,或是打定主意不招的,也不必再留着了。眼下咱们人手不够,暂且等等看便知晓。”
果不其然,只待半个时辰一过,再打开屋门,里面太监们痛哭流涕纷纷作揖磕头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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