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子蓠心中急切,喊道:“妹妹稍等!我还有好些话没跟你说呢!”仙子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哀怨惆怅。虞子蓠见她回头,笑道:“妹妹原是个木槿花仙!”仙子转头又欲走,虞子蓠又喊道:“妹妹还没同我讲话呢,怎么这么急着走呢!”那仙子转过身来,看着她好一会,欲进不进。
虞子蓠心中纳闷,问道:“妹妹为何要跟我隔这么远说话呢?”仙子终于玉唇轻启说道:“你既有心与我道别,为何又要带那东西来疏远?”虞子蓠不解,问道:“甚么东西?”仙子答:“你那怀里的护身符。”虞子蓠恍然大悟,将怀里的护身符掏出来扔了。虞子蓠:“这回没有了,妹妹过来吧。”那仙子便轻飘飘走了过来。虞子蓠一把抓住她的手,那手冷如冰。“你这病还没好呢,回头我叫先生再给你看看。”仙子看着她,缓缓说道:“子蓠,我已没了。”虞子蓠听罢,鼻子一酸,仙子将手从她手里抽出来,一飘又是几步远。虞子蓠愣愣地看着她,那音容笑貌,竟幻化成片片木槿花瓣,只留得一阵清香弥漫。
翌日,舜英大殓。
虞子蓠醒来一看,唯有满地日光,桌上那诗笺还平铺其上。想着昨夜之梦,她呆坐床上。“舜英,你为何不说你作那诗的意思?”下床来,再瞧那首诗,一切恍如一场梦。
乘着轿子,将到姚府去见舜英最后一面。二月春风似剪刀,正是纸鸢戾天时,一朵花却长谢世间。虞子蓠出门之前,记得昨夜里舜英说的话,她说,“你既有心与我道别,为何又要带那东西来疏远”?因此虞子蓠出门前便将那护身符解下按在诗笺上,穿着一身素色衣裳,望姚府而来。
舜英停尸堂上,准备入殓。虞子蓠本以为自己见了舜英又要痛哭不已,但至她看见舜英直挺挺躺在那里时,却又只是傻愣而已。未近前时,虞子蓠看见舜英之尸东西向放着,身上穿着寿衣,盖着敛被。舜英再也不会说话了,她要长久这么躺着了。昨日吊丧之时,众人已知她与舜英之情,当下见她来到,都静静看着。子蓠走近去看,也无人拦她。
舜英本是尖尖瓜子儿脸,现在浮肿了不少。那眼睛紧闭,脸白白的再没有一丝血色。她嘴唇微微凸起,当是嘴里含着东西。她听府里的老妈子说过,人死以后,七窍都要用东西堵上,以免灵魂外泄。她心想,这样舜英就听不到她说话了,但为了舜英能够投胎做个好命人,听不到也罢了。虞子蓠心魂荡荡,忧思重重,原来死是这样的事,再也听不见那人讲话,那人要从地上住到地下去了。如此一想,虞子蓠不禁心头惊跳,脚底一晃,差点摔下去。旁边的妇女赶紧将她扶住,一个丫头就要来扶她下去。虞子蓠微微定神,摆了摆手,她要看着舜英入殓。若是她都不在,谁来送她呢。舜英母亲林氏早已哭得昏死过去,但入殓时辰将至,姚家的人也只得不等她醒来了。
入棺前先书铭,写好柩位。接着便是将死者入棺,亲属守在其旁。起尸时,本该由孝子抱死者之头,但舜英未有儿子,只好让昨日那买来的女孩儿抱着舜英的头。棺底铺着绸子,待将舜英放入时,又盖上一层。负责入殓的又将些铜钱放在棺内四角,这些做好,便该盖棺。虞子蓠眼睁睁看着别人将舜英抬入那木盒子里,盖棺前,入殓的说道:“还是去看看她妈妈醒了没有吧。”其中一些妇女这时也动了真情,这女子这么年轻便死了,她妈妈可不该肝肠寸断么,若是不教她来见女儿最后一面,恐怕要抱憾终身。当下便有一个婶娘去厢房找林氏。
虞子蓠不知为何,望着那棺材,神思混乱。她只觉得两耳嗡鸣,丝毫听不见旁边人说的什么。眼前也渐渐模糊,似回到昨夜梦境之中。忽然一阵清香飘来,那棺材中竟立起一个人来。那人穿着粉色长袍,和昨夜见的舜英一模一样。她想张口说话,却说不出来。只听得舜英声音如玉器碰响,玲玲悦耳。
她看着子蓠说道:“咱们本不是一路人,却在茫茫尘世遇上,做了一世姐妹。感念你真诚相待,无以为报。临行之前,再与姐相见一面。望姐姐日后见着那木槿花,莫作野花相待。生死有定,妹人时已尽,姐勿以为哀。”舜英说罢,即缥缈乎远逝。虞子蓠方才所见之象如雾消散,她只见众人拉着林氏,入殓的将棺盖盖上。此后之事,虞子蓠一点不知。
虞舜英,生于康熙二十九年九月,卒于康熙四十七年二月,年十八。
虞子蓠觉得手掌似被人紧紧扣着,渐渐又听见有人在不远处咿咿呀呀念着什么东西,一会儿又是锣鼓声响。她被这噪噪声音吵得头昏脑胀,一下醒来。
杜夫人正紧紧握着她的手,见她醒来,夫人高兴道:“你可是醒了!”她坐起身来,听得外间有人咿咿呀呀像在念经似的。她问道:“外头在做什么呢?咿咿呀呀地念什么呢?”杜夫人嗔怪道:“你还问呢!我叫你去姚府的时候带上护身符,你怎么不听呢!”虞子蓠不知其意,复道:“带着那东西舜英都不敢近我!我如何跟她说话呢。”
虞子蓠不说则罢,一说这话将杜氏吓了一跳。杜氏心想:“这孩子着魔是错不了了。舜英哪舜英,你来这里时子蓠待你可是真不错,你安安心心去投胎到个好人家就是,别来找她了。”虞子蓠朝桌上一看,不见了那诗笺,登时边下床边问道:“那诗笺去哪了?”
杜氏支支吾吾不说。子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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