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愣盯着油灯的顾南,在焦躁不安与后悔不迭的轮番磨折下,慢慢闭上了眼睛。
昏沉沉中,她看见一群赤.裸.着上身的精壮男子围成一圈在不停的跺脚呐喊,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握着匕首扑向包围圈中的一头野猪。匕首“噗呲”一声没入野猪的脖颈,男子肌肉遒劲的手臂用力拉过,獠牙森森的猪头就被割了下来。
男子举着猪头朝着她走来,猩红粘稠的血液顺着男子的手臂一路流淌。
“送给你——”
男子笑着将猪头递给她,猪头上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她的白裙子上,慢慢洇开了血红的一大片,顾南吓得“啊”的一声惊叫起来。男子用沾满鲜血的手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憋闷中,顾南惊恐的睁开眼睛,一道黑影正挡在眼前。
“嘘!”黑暗中,男子松开了手,轻声道,“是我。”
梦中野蛮血腥的画面令顾南心有余悸,虽听出了乌乐的声音,她还是缩着身子往后退了退。
乌乐一把揭开搭在她身上的被子,顾南一惊,猛的拽住被子,“你干嘛?!”
乌乐愣了一下,低声道,“萨伯叫来的几个人,都喝醉了。你赶紧起来,我带你离开。”
“送我离开拉姆措?”顾南惊疑不定的问道。
“恩。”乌乐拿过被子,躬身将里面的绒絮往外扯。
黑暗中,顾南看不清他的动作,只听得见“窸窸窣窣”的声响,不由疑惑问:“你在干嘛?”
“用被套和床单结成绳子,一会儿顺着阳台滑下去。”
“我们要逃出去?!”这一刻,顾南才彻底从梦魇中清醒过来,她从床上跳下地,一边穿鞋子一边问,“为什么不走楼梯?”
“家姨睡在楼梯下的。”
顾南愣住了,好一阵,又问道,“你说院子里那些人,是萨伯派来的?”
“恩。小点声,别惊醒了奶奶。”
顾南忙抬手捂住了嘴。
乌乐用被套和床单绑好绳索,带顾南来到阳台。顾南朝马棚望去,果然,放风灯下那几个负责值守的男子都醉得东倒西歪了。
乌乐将绳索的一端固定在阳台一侧的木柱上,转身对顾南道,“我先下去,你照我的样子滑下来。”
说罢,他敏捷翻出木栏杆,双脚盘着木柱,沿绳索三两下滑到了楼下的院子里。随后,他拽着绳索,仰头示意顾南赶紧下去。
顾南只觉得手心都在冒汗。自己不过是来拉姆措做一次族群的课题研究,却莫名其妙就变成了一场历险。
“快点,一会儿天就亮了。”见顾南迟迟不动,乌乐小声催促道。
顾南抬起头来,远处的群山之巅,天空已隐隐泛白。她又看了看马棚下歪躺着的几个男子,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手脚并用爬出半人高的木栏杆,握住绳索,盘着木柱,闭上眼往下滑去。
身体陡然悬空,令顾南的双手承担了全身的重量,强烈的坠跌感令她脊背一阵阵发麻,惊慌中她死死的抓着绳索,不敢动弹分毫。
“你做得很好。左右手轮流松开,一点点往下滑……”
“别怕,我会接住你。”
乌乐在下面小声的鼓励着她。
顾南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样滑下去的,当后背感觉到乌乐接应的手臂,她便像稀泥一样软在了他的怀里。
“好点了吗?”片刻后,乌乐在她耳畔问道。
顾南点了点头,慢慢站直了身体。
乌乐拉着她沿拉珍种满格桑花的竹篱笆,一路躬身潜行到院门口,小心溜出院子后,又绕着靠山一边的沼泽地往后山走去。
沼泽中没有路,顾南跟在乌乐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蹒跚前行,她的旅游鞋很快就糊满了稀泥,变得沉重粘滞,举步维艰。
“我们现在去哪儿?”在黑暗中行走许久,顾南感觉离乌乐的家已经很远了,才敢开口问话。
“里布瓦。”
“里布瓦?!”顾南停住了脚步,“那我的东西呢?”
“奶奶让人给藏起来了。”
“奶奶为什么要藏我的东西?”
“她听说过你们汉族的一个故事,男子藏起了仙女的羽衣,仙女回不了天宫,从此就留在凡间生活了。”
这是汉族家喻户晓的牛郎与织女的故事,也是被女权主义作为渣男典型的批判范本。顾南难以置信道,“奶奶居然知道这个故事?”
“奶奶年轻时经常走出拉姆措。”
“可是,奶奶为什么不让我走?”顾南想不太明白:乌乐是有未婚妻的,奶奶本身又不信任拉姆措以外的人,她实在没有理由要藏起东西将自己留下来啊?
“因为我们去了月光洞。”在昏蒙的天光中,乌乐将月光洞的另一部分传说说了出来。
纳依族人认为,只有受到卢娜女神眷顾的男女,才能在满月之夜遇到热泉水和暖玉台。而几百年来,在纳依族历史上遇到过这一奇迹的男女寥寥可数。二十年前,有一对男女也曾幸运的遇到,他们却没有按照卢娜女神的指示结为夫妻,卢娜女神恼怒之下,连续数日降下冰雹,砸坏了族人的木房子,冻死了苹果树和土豆苗……
顾南不由得抬头望向乌乐,“后来呢?”
“那名女子最终投湖以身献祭,才终于换来卢娜女神的谅解……”乌乐的声音越来越低沉。
投湖献祭?
顾南的脑子里突然产生了奇异的联想,“乌乐,你说的这名女子,是……你的母亲?”
“奶奶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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