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和娘亲已经站在那里了,欧阳宁一身白衣,缓缓转过身来。
他的笑容总是那样从容,即便他想说的事情是让我难过的,可是,我还是忍不住不怪他,那样的笑容是有魔力的,总能抚平一颗躁动的心。
在他转身的瞬间,我愣了愣,随后问道:“公子来了。”
“长生,你……”孟夫人颇为担忧地看着我,连爹爹也有几分不忍之意,欧阳宁的眼光中,更是我说不出来的味道。
一时间,仿佛一切都陷入了僵局。
半晌,我才道:“长生见过胜雪公子。”
他似乎愣了愣神,兰儿在我来之前,就已经说了胜雪公子来的目的,想来这些都是被他授意的,而我却表现得异常平静,又怎么不会引起他的怀疑?
可是,这世上本来就有些事情是不能用常理来解释的。如果说我是不心痛的,那绝非可能。
可是忽然间,我竟然忘了要去悲痛,是绝望吗?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只是从玉凉回来的那一刻,很多事情都失去了原先的动力。
“阿楠……”他先是放下了手中的圣旨,转身向我走来,接着又顿了顿脚步,带着忧伤的眼神望向我。
我很清楚他是无奈的,可是在这场事件中,所有人都是无奈的。我没有立场去指责他的行为,正如他亦没有立场去指责我。
岁月是一把刀,磨去了我们当初的棱角,岁月是一柄剑,划开了所有的悲伤和无奈,将真相展露在我们面前。
很多时候我们自以为是,可是终究逃不过夙命,花落时节与君相逢,那就让这些,全数停留在这个将尽未尽的寒冬。
我垂眸,叹道:“公子很清楚,阿楠永远不可能是长生,既然抱着国公的旨意而来,又何苦这般作态?我们……相互放过吧,相忘于江湖总比相互纠缠要洒脱很多,不是吗?”
那些不愿意说的,不想说的,终究还是说了出口。关于宋玄墨下达的旨意,在这场传旨的过程中谁都没有开口,在场的所有人在这一瞬间似乎都有着一种默契,那种默契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带着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恍恍惚惚间,已是半盏茶的功夫。
我看到欧阳宁眼角的一丝落寞,缓缓叹了口气,笑道:“公子今日来了,不若一同去赏梅花吧。”
我记得我以阿楠的身份与他初次相逢,就是在那片梅花林中,一切从这里开始的,那便从这里结束。我轻笑,尽管这笑容大多是强颜欢笑。
春将至,寒意未尽,红梅点点,映入眼帘,欧阳宁的白衣在花丛中飘摇,亦飘进了我的心底深处,这样的雪,就留在冬天吧,留在岁月深处。
桌面上摆好了茶水和棋盘,钱松对着我笑了笑便离开了,小院前,篱笆柴扉,伴着梅花香韵,如果不是前面的故事太过伤感,这一定十分惬意。
我走上前去,缓缓抚摸着棋盘,棋篓,当初我送给他的一套全数摆在了这里,欧阳宁没有说话,任我静静地发呆,直到我抬起头来,眼中的不舍全数褪尽。
“下盘棋吧,我们……许久没有对弈了。”欧阳宁不咸不淡的声音出来,我轻轻点头。
起初靠近欧阳宁是因为那张脸,之后,是因为他的才华以及这少有人能企及的棋艺。
他不擅长骑射,可是对于谋划,却有着常人难以到达的高度。有的时候,我想我是佩服他的,可有的时候,却又害怕这样的才华,会使我们之间越来越远。不过如今已经不用担心了。
棋盘上黑白棋子厮杀,我执起黑子,缓缓落在一处,白子败势明显,欧阳宁放下手中的棋子。那双修长的手,捏起一枚白玉棋子,是多么耐看,我逐渐愣神,却听他笑道:“世人皆道我是棋王,可我知道,我和你的棋局中,我似乎永远棋差一招啊。”
我听到欧阳宁淡淡的感慨,心中却升起了一股难言的涩意,论才华,这个男子不输给任何人,论计谋,他的心计甚至会让人害怕,可是偏偏......这差了一步的棋局,终究是他想输罢了,所以......便输了。
“公子心神不宁,会输,不过是因为公子的心中还有不忍吧?”我苦笑,“若真的心若止水,方能不感情用事。”
欧阳宁笑了笑,道:“是啊,唉......是啊。”
他捏起茶盏倒了杯茶水,水蕴溢出,冒着幽幽的热气,茶香混杂在落梅中,带着一种难忘的味道。我想,无论是悲是喜,这样的记忆,永远都不会忘却,每一个和公子在一起停留的瞬间,都会成为永生的珍惜。
我静默在一旁,看着他修长的手指递来一只茶杯,映在阳光下的茶盏晶莹剔透。其实,万事千帆过去,这样的午后,一杯清茶,弹琴下棋,最是惬意,而年少轻狂,终是错过了。
小缀一口茶,问道:“听说,大梁的三公主要来宋国?”
“是。”
我再次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听说,此次随行的还有大梁的白相?”
“是。”
“什么时候?”
他的手一顿,缓缓看向我,道:“三月初。”
三月初啊,三月初,那时冰雪褪尽,春光恰好,那时......紫藤萝也该开了,这样的感觉,恰似从前,陈国世子,梁国公主,武林侠士齐聚宋都城,看着那场最大的笑话。
“长生,你其实......”欧阳宁叹了口气,问道:“何苦呢?”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却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笑了笑。这里的清净,不该被琐事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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