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是金黄耀眼。坐在水池西边的茶屋里,上看银杏晴空,下看红枫碧水,实在是神仙过的日子。
自战国时代始,终年征战沙场的武士对茶道产生了迷恋,精于茶道的茶人也在各大名处登堂入室。在村田珠光、武野绍鸥等大家的基础上,千利休开创了“寂茶”一派。茶室不求大,只求清净脱俗;茶器不求贵重,只求取诸自然,浑若天成;茶客不须多,只求宾主尽欢。进入江户时代,战火硝烟逐渐远去,但饮茶仍是武人眼中的风雅事。诸大名集茶器、开茶会的热情也长久不衰。
德川宗尹是茶道高手,曾拜在里千家名师门下,学得点茶的好手段。只是他自恃身份,很少在人前显摆。不过,既是在家中,他也少了忌讳,尽情显示自己指上腕间的功夫。
鹤釜里的水滚了,发出急促的响声,像夏日急雨敲打地面。釜口冒出稀薄的白气,德川宗尹的脸上像笼了一层纱。宗尹的世子德川治济端坐在下首,默默望着釜身上的铁铸装饰:仙鹤展开宽宽的翅膀,釜盖上的细长拉手正是仙鹤的颈子。水滚后白气缭绕,仙鹤像在云中飞翔。这是京都著名釜师大西家二代当主净清所制,世间只此一只。
德川治济幼名丰千代,是德川宗尹的侧室细川氏所生。宗尹的正室是原太政大臣一条兼香的女儿,宗尹不喜公家,先后把正室所出的两个儿子送去越前福井藩做养子,细川氏所生的丰千代成了长男。今年丰千代举行了元服礼,也得了将军家治赐的“治”字,改名德川治济。
八代将军吉宗的三个儿子里,德川宗尹相貌最佳。德川治济继承了父亲优点,五官轮廓秀丽,是俊俏孩子。父亲亲手点茶,治济不敢怠慢,端端正正地坐着,看着父亲动作。
德川宗尹并不与儿子说话。这茶室是他的世界,一砖一瓦、一几一画都是依他的趣味选择。在茶室的时候最放松,他静静地享受这闲暇时刻。
宗尹身后是古松制成的床柱,老松刨皮,只涂上一层清漆便直接拿来用。枝干上的节疤、虫洞具在,别有枯寂意蕴。床柱里侧挂着幅水墨写意,是唐国的舶来品,南宋画师玉涧的《远浦归帆图》,八代将军吉宗赐下的。淡墨抹出层峦叠嶂,大片留白,只缀上远帆点点,地道的文人恬淡趣味。
宗尹一动不动地端坐釜前,用帛纱擦拭抹散葵纹莳绘茶罐,再取下一块,轻轻擦了擦茶杓。右手拈起帛纱边缘,夹在左手的食指与中指间,先放好柄杓,再轻轻揭开釜的盖子,用时雨铭的柄杓舀出沸水。
德川治济凝神看着,父亲的动作舒展优美。修长的手指握着茶筅,不紧不慢地移动,发出沙沙的点茶声。父亲放下茶筅,把一只朴素的黑乐烧茶碗放在他面前,碧绿茶汤,覆着细细的泡沫。
德川治济低头行了一礼,喃喃道谢。分三口饮尽,拇指和食指夹住茶碗,取出手巾抹净碗口残茶。
“火候恰到好处。”对父亲说这话有些滑稽,但一入茶室,只论宾主,不论父子。
“还要一碗吗?”父亲含笑问他。
“稍后再请赐茶。”
父亲点点头,又取出一只赤乐烧茶碗,点茶自饮。
德川治济依规矩把茶碗托在掌中看了两圈,长次郎作品,继承了千利休的“寂茶”奥义。江户人爱豪奢,喜华贵茶器,光华灿烂的涂金金襕茶碗极得追捧。父亲却嫌它恶俗,那么多年来,独爱乐烧一派。
“今日点的茶有些烟火气。可能是心有旁骛,不够全神贯注的缘故。”父亲用怀纸拭了拭嘴角。
“儿子愚钝,请父亲大人指点。”知道父亲有话说,德川治济低头一礼。
“前段日子我给你定了一名侧室,原先叫阿绫,如今叫阿富吧。”德川宗尹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治济有些不解:几年前九代将军家重做主,给他许了京极宫家的女儿做正室。如今尚未完婚,父亲怎么提起侧室的事?
“这位阿富,眼下在大奥。她是伶俐女子,刚做了一件大事,只是心急了些。”宗尹嘴角泛出一丝微笑,在治济看来,那笑带了些残酷的味道。
治济垂下眼睛,莫名其妙地有些不安。
像是看透了他的心事,宗尹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沉声说:“你元服式已了,再不是无知小儿了,有些事也该和你说清楚,你也要多历练。一桥家当主,不能是心慈手软的傻子。”
治济心中一凛。心慈手软的傻子……父亲自然有所指。说的是谁?是田安家的宗武伯伯,抑或是……将军大人?心中有无数疑问,却不敢流露出来,只能恭恭敬敬地答应。
“阿富是伊贺组组头家的女儿,但这层身份早没人知道了。我寻人把她送入大奥,她的任务是……将军不能有后嗣。”宗尹闲闲地说下去。
将军没有后嗣,那世子要从御三卿里选。御三卿不止一桥家,还有田安家和清水家。田安家是御三卿之首,地位最高;清水家的德川重好是将军家治的亲弟弟,关系最亲密。这将军之位,似乎轮不到一桥家头上。
治济有些疑虑地说:“就算没有若君,田安和清水家似乎更有胜算。”
宗尹摇了摇头,缓缓地说:“你看到的只是表象,罢了——毕竟还年轻。我那死了的哥哥(九代将军家重)深恨田安家的宗武,将军家治不可能不知道,就算家治要原谅,我也有办法。而清水家……德川重好不可能有孩子,怎么能做将军?重好爱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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