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龙的——是有德院(八代将军吉宗)从纪州带来的家臣。做将军侧室是一等一的,做世子生母也是千挑万选。可将军家治就是不喜欢。
松岛心中烦恼,把阿花抱得更紧些。温热的一团压在腿上,似乎还能感到微微的心跳。她侧着脸看窗外,窗纸下端有隐隐的白,想必是天晴了,月亮出来了。白天下了一日的雨,谁能想到在夜里晴了。月光透过窗纸蒙蒙地照进来,照在墙边的青瓷刻花牡丹纹瓶上。因为桃花节的缘故,瓶里满满插着碧桃。被月光一照,桃花褪了粉色,带了些青白,倒像是凄凄切切的梨花了。
凄凄切切。松岛心头也很惨淡。今日是鼓足勇气了的,要将军家治答应立侧室。她摸清了将军家治的脾气,念旧情,心地仁善,她说话再过分,他也知道是为他好,不会加以处罚。她今日说的话也露骨,明里是说阿逸夫人,其实就在说御台所。说御台所“于此道兴趣甚浓”,这是大逆不道的话。
就像是武士在比刀。她奋不顾身使了招必杀技,却被将军家治举重若轻地避了过去,效果约等于零。也不是完全没效果,当时将军家治脸色一白,想必也受了刺激。他念旧,所以对她容忍了,同理,他对御台所也不离不弃。世事不能两全。
将军家治最后说“会考虑”。这到底是遁走前的托辞,还是真有此意?她拿起烟管,拨着烟草盆里埋着的火,长长吸了一口,再吐出来。碧青的烟直直地升起来,怀里的阿花抖了抖耳朵,用爪子把脑袋抱得更紧些,继续睡了。
松岛怜爱地看着阿花。橘色的虎斑猫,毛长而柔软,身子圆滚滚的。爪子绕在脸上,像害羞似的,只露出尖尖的耳朵。松岛伸出手指碰了碰,耳朵抖个不停,像在驱赶什么虫子,可爪子仍不松开,还在抱头大睡。她叹了口气,若论轻松自在,整个大奥,谁也比不上阿花。
再吸一口烟。芬芳的烟草,请奥医师混了些汉方药,比一般烟草清凉爽口些,不会让喉咙太干。她也是上岁数的人了,若不在大奥,只能换上素净衣服,做个老太太了。可若是在外面,也早有孙儿了。将军家治二十五岁,也该是儿女成行的年纪了。如今大奥里只有个姬君,还不到一岁。
想到这里,松岛暗地咬了咬牙,这也是她的失职。她是大奥御年寄之首,总管大奥各类事务,将军膝下荒凉,自然是她的问题。必须抓紧时间,趁热打铁。今日将军或许有点动摇,有一点动摇也好。就像一间房舍,哪怕建得再牢固,一旦墙上有了条裂缝,那缝儿只会越来越大,再找准机会使劲一摇,房舍必定会塌。
光凭她自己不行,要找同盟。御台所那边肯定不行,御台所什么都不懂,只懂得缠着将军——还不知道自己不能怀妊了吧?广桥更不行,一心为御台所打算,根本不考虑将军。只有从别处找,得是将军家治信任的人,同时又得能言善辩,善于察言观色。这不是一般的事,往大里说是为了幕府千秋社稷,往小了说毕竟是将军私事,贸然进言,非但收不到效果,反而适得其反。
找谁呢?松岛皱着眉头想。老中也好,大名也罢,对大奥都有些畏惧,她若开口,大家也不敢拒绝,可他们都不适合。慢着……有个人最适合不过了。田沼主殿头意次,将军家治的侧用人。
松岛眼前浮现出田沼意次的脸,也是四旬的人了,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天生的好皮色,白得透明,长眉俊目,嘴角常带笑容。身材也适中,既不像有些男子脑满肠肥,又不是瘦骨如柴,穿着麻地正装,颇有几分潇洒。
不光相貌好,嗓音也好,音色本来悦耳,和她说话的时候,语气又带了点亲昵,听着心情愉快。因为将军,她时常和老中等男子见面,大都是例行公事。只有和田沼意次见面前,松岛会有一点点的期待和喜欢,对镜梳妆时会格外仔细。
等桃花节完了,约田沼意次在御广敷见一面吧。正巧吴服店后藤家新送来一件赤地金线绣蝶纹绢外褂,配上墨黑绣金腰带,稳重里带着娇艳。
松岛轻轻地叹了口气。稳重……毕竟上了年纪啊。
桃花节是江户幕府的五大节日之一,整个千代田城要连庆祝四日。昨日是三月三的正日子,御三家、御三卿、亲藩、在江户的各大名以及旗本都要登城,按地位高低,先后向将军家治表示庆祝。
将军家治坐了一日,饶是年轻,脸上也带了疲态。全权负责的侧用人田沼意次更累得人仰马翻。今日还在节内,好在主要场地改在了大奥。地位稍高的女中们依次拜访御台所,说些吉祥话儿,御台所也会和颜悦色地说上两句,慰劳她们的辛苦。
今日中奥比较清闲,将军家治在与护卫们下棋。惇信院(九代将军家重)是将棋好手,将军家治也是自小爱好。坐在黑漆葵纹付蓬莱莳绘将棋盘前,手里拈着一枚棋子,将军家治的表情严肃又认真。田沼意次坐在下首,默默地看着将军的侧脸:入鬓的浓眉,长长的眼,高挺的鼻子。若论长相,算是英俊男子,但与他父亲惇信院长得有五分相似。当然,谁也不敢说。
惇信院身体不够康健,相貌还是端正的。毕竟惇信院的母亲,也就是早逝的须磨夫人是美人。田沼意次听父亲说过,脸颊丰满,一双乌亮的大眼,虽说不上绝色,也有几分姿色。
将军家治对惇信院有心结。田沼意次当过惇信院的护卫,自然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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