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住了大半的天。
他们跪下,对着苍天,对着远山,屈膝,下跪,匍匐,起身,面对彼此。
他们没有父母,便跳过了拜高堂一步。
南洄柔声道:“夫妻对拜。”
云遮住太阳,转瞬间,雷声大作。
他们面对彼此,后撤了一步,弯下腰,深深的一拜。
大雨倾盆,快且猛。
两拜结束后,南洄摘下了大红的盖头,看着面前的夫君。他们就这么淋在雨里,躲也不躲。
他伸手,擦了擦南洄脸上的雨水,理顺了她额角被盖头拂乱的碎发。
一个卷轴从天落下,未至半路,便倾洒开来。
卷轴落在两人中间的泥土里,溅上了泥水,污了素白的丝绸。绸子上的墨字不曾晕开。
两人面色阴沉的捡起它,看了看上面都写了什么。随后,南洄冲着他笑了笑,苦到极致的笑。
因为人与妖成亲,两人犯下天条,从今以后,仙门百家与神,皆可杀。
他们就这么成了罪人。
可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做错什么。
只是与自己深爱的人成亲了而已。
☆、孽
从他被逐出少林起不知过了多少年,曾经光光的头现在长满了及腰的头发,他也从一个少年变成了中年。只是南洄一直都是那年轻动人的模样。
伶释不清楚视角转换到了哪里,只看见淮斛携着南洄一路奔逃,后面不远处便是追兵,南洄穿着一身朴素的白衣,大着肚子,明显就是腹中怀有胎儿。他们不知逃了几天,到了现在两人都不敢再在人多的地方落脚,最后,他们只能逃至深山,先在一个山洞里度日。
南洄临近生产,淮斛别无法,只能按照以前听来的方法为妻子接生。黑漆漆的山洞,地上铺着柴草,南洄支撑不住人身,只能变回狐狸的样子,而后,在一片殷红中,诞下一子。那孩子生下来就是狐狸的样子,没有分毫人形,他抱着那个幼小的生命,笑了笑,自言自语道:“这孩子,怪丑的。”
已经一年多过去了,小狐狸还是几个月的大小,不能够化形,也没有成人的智力,他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狐狸,甚至连普通的狐狸都不如。至少,普通的狐狸,这个年龄,早已能够去打猎,能自己照顾自己。这只小狐狸就像是一个永远的孩子,不能给这对违逆了天理的夫妇任何的宽慰。
不知又过了多少年,淮斛的头发略有一丝的花白,南洄又挺着肚子,坐在一所竹屋里洗着衣服。他坐在摇椅上,看着化了形的孩子在一旁玩耍。
那个孩子只是发育的晚,两岁之前,只是一个无知的小狐狸,两岁之后,像是突然间有了灵智,一夜化作了幼小的孩童,并且比同龄的人类孩子更加聪慧。他就像是埋在泥土里的毛竹,用了多年来扎根,然后奋力的生长着,远超所有普通的人。
这是人与妖的混血,是一个极有天赋的混血,前路虽然坎坷,但是是光明的。
淮斛坐在摇椅上,回忆着过去,他们逃了许多年,好多好多年,若非被逼到绝路,从不和追兵开战。曾经,那些人要杀南洄的时候,就凭那一句“迟早是要杀人的”,仅凭那一句,就去杀害一个从不曾主动伤害过人类的人。
后来,他们违背了天规,跨越了,也确实是错了,追杀两个有罪的人,不是过错。他心中尚还有道义,不愿意去伤害追兵,可就算真的打起来,他也打不过那么多人。
南洄唱着妖族的歌谣,如同远古的回音,告诫着族中的生灵:
“溯流光兮成羽,觅苍林兮见萤。恋非族兮不得道,或成天兮,或入渊兮。
“苍林尽处矣,有幽巨兽,幽涂众生矣,浮途弑之,血染苍林兮,安得乎”
淮斛拿起脚边的竹条,编起竹篮子来,一个愣神,锋利的竹条割破了他的手指,血顺着他的手向下流。
院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门口扬起一阵的尘土,又是一批聚众的修士,一起来杀他们。
淮斛想也没想,抱起孩子就跑,他知道妻子能够跟上,更知道就算是自己死了,那些修士也未必能伤到她。他离开后,南洄抱着肚子,轻轻松松的追上了淮斛。他们跑到一个岔路口的时候,南洄先选择了一条路她跑了一小段,五感极强的她察觉到了淮斛没有跟上来,她回头望去,只见淮斛减缓了速度,他满目愁容的想了一想,随后抱着孩子,选择了另一条路。
南洄看着满脸疲惫的夫君,一瞬间,她什么都懂了。淮斛离开了,她的夫君离开了,各种意义上的离开。
又过了好久,他跑累了,躲在一个山洞里,看着那个强忍着泪水的儿子。
孩子问:“爹爹,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娘亲啊?”
他什么都没答,默默的抱起儿子,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他受够了,那无边的逃亡的日子,人人喊打,难以自保,仅仅因为他多年前选择救一只狐妖,后来为了那只狐妖背叛的师门,最后与她结为夫妻,诞下一子,他们之间真的是有爱的,只是有的再多,现在都要被那无尽逃亡中的担惊受怕和委屈磨光了。
他曾无数次想过,如果他年少的时候没有去救那个一身血腥气的人,后来没有去找那个人玩,也没有为了她叛逃自己的师门。也许他现在是一个老僧,收了自己的徒弟,有了微末的道行,成了一处德高望重的僧人。可是他偏偏选择了一条万劫不复的路。
曾经,每次他有这种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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