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桑听见人说话,慌忙回头看,见是莫问,甚觉尴尬,脸上微微泛红。
其实公允来说,莫问君的姿容在稷下川四君之中,决计不能算出众。他没有南离的俊逸优雅,没有子羽的英气逼人,也没有青叶的秀美灵动,但他无疑是最平易近人的。稷下川四君当中,就属他最接地气,附近村寨里的人家中要盖房子什么的,往往都会请了他去帮手。莫问也从不推辞,乐呵呵地跑前跑后,原本颇为周正的脸被晒得黑黄,他也从不介意。
阿桑对莫问印象深刻。大半年前,她从小居住的茅草屋曾被两棵粗壮的大树压塌,是莫问从容指挥调度,用了撬棒的巧力,才将大树移开的。子羽也曾经在无意间告诉过她,莫问的烧陶技巧是稷下川一绝。
此刻被莫问面上带笑、一脸关切地望着,阿桑突然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想将那吃到一半的冰果藏到裙子背后,想了想又觉得不合适,三口两口连核一起吃掉,然后用裙子擦了擦手。
“啊,是你啊?”她眼睛里全是欢喜,“你的撬棒怎么没带来?”她还记着大半年前发生的事情。
却又认真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你变白了。原来你生得这般好看。”
莫问被她那双含了水光的眼睛看着,心中不由得一动,一种久违了的情愫暗暗滋生,忙定了定神,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应:“冬日阳光不及夏日暴烈,故而白了些。”
莫问面上虽是淡然,但心中着实喜悦:早知道阿桑身边的南离、青叶都是稷下川罕见的美人,季秀的名声虽然差些,却也是艳名远播。阿桑常和这些人在一处,眼光自然不俗。她竟会称赞自己好看,这是莫问再料不到的。
更何况,莫问作为祭宫的九祭司之一,曾经亲眼目睹了阿桑在昊天九问之中令人瞠目结舌的表现,对于这位能够轻易同鸟兽沟通的姑娘,难免有些另眼相看的意味。如今她这么夸他,目光之中一片坦然,莫问要如何才能不欢喜?
莫问年少之时婚姻遭逢巨变,曾同他山盟海誓的妻主一夕变脸,以不务正业之名将他谴返回家。从此他便对女子心灰意冷,不顾他人苦劝,于青春大好的年纪黯然归隐,平日里一门心思致力于个人爱好。然而,此时经阿桑这么一夸奖,他却突然觉得,或许也该偶尔关注一下个人仪容了。
因两人都很是钦佩对方,闲聊的气氛极为融洽。阿桑自然不会主动把跟南离冷战的事情讲给莫问听,于是两个人一直在讨论手工活。这无疑是搔到了莫问的痒处,说着说着,他不由得两眼放光,应承道:“陶艺又有什么难的。下次你若有闲暇,大可以去我家寻我。我教你制陶!”
阿桑的眼睛便也亮了起来。然而等到她问能不能带季秀一起去的时候,莫问犹豫再三,还是规劝道:“这话本不该我说。可是……你和那个季秀,多少还是疏远些吧。外面的人最喜欢造谣,很多话被他们传得很难听……倘若南离听说了,该有多伤心……”
他这番话本非有意,却将阿桑对南离的不满通通勾了出来。阿桑并不是什么胸有城府的人物,当下再也按捺不住,说道:“他又有什么好伤心的?堂堂大祭司,难道连谣言都分不出来?与其说伤心,倒不如说生性善妒。前几日,有个神官见红梅花开得好,折了一枝送我,本不是什么大事,可打那以后,我便再没有看见过那人。”
莫问吓了一大跳:“难道说……”
他来祭宫参加集会,隐隐绰绰也听说了有关南离用刑过甚的传闻,当下就想起一个可能性。“不至于吧。大祭司的性情最是温和不过,怎么会?”
阿桑苦笑着摇头。
“我们都被他外表给蒙骗了。我曾亲眼看见他对祭宫中人用刑,再不会错。早知如此,我……”她一脸苦恼,终于没有再说下去。明明她是拥有主动权的那方,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她,目光迷茫,衣履单薄,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便是莫问这般生性木讷的老实人,看她这副样子,也不由得生出些想呵护的欲.望。
这一幕实在令莫问太过震撼,故而在向南离述职之后,他便随口说了。南离闻言轻轻一叹,目光竟有些凄然:“如今无论我说什么,她都不相信我了。莫问哥哥,你该清楚祭宫里那些人,何等的欺软怕硬,若我不拿出雷霆手段,岂不被他们反欺负了去?如今祭宫之中人心已归顺于我,我又何曾再重罚过他们了?”
莫问的心一下子柔软起来。
莫问比南离大了足足七八岁。南离小时候被姜妧看中,抱来祭宫的时候,不过是四五岁的幼童。从那时候开始,莫问便习惯于照顾他。南离也乖巧,整日里莫问哥哥长、莫问哥哥短,说个不停,颇招人疼。只是这样的岁月,随着南离的逐渐长成,成为四君之首,光芒盖过了其他人,终于一去不复返了。
莫问再想不到,贵为大祭司的南离竟会在此时重新唤他一声哥哥,当下许多话便再也说不出口。“可是……可是她说那个替她折红梅花的神官……”莫问语无伦次地说道。
南离眼睛里寒光一闪。但等他抬头看着莫问的时候,目光中却是一片恳切:“莫问哥哥,阿桑懵懂不知事,可你总要替我想想。一个年轻男子,无缘无故给年轻女子送花,这里头究竟是什么意思,咱们都清清楚楚。那个神官,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他色迷心窍,仗着眉目比别人生得好些,就想乘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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