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到宇文直对面,拿酒壶斟了两杯酒:“半月不见,你好像憔悴了不少?听说落儿每日给你送膳,你还真是辜负了她的好意?”
“若是皇兄被关在这里半月,也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宇文直的样子颓废,可眼中的狡黠丝毫不退。
“看来你还未想清楚?…”宇文邕放下酒壶,眸色深沉。
“有何可想的?我唯一想不清楚的是我为何会败!”
宇文邕将一杯酒递给他:“上次和你这么喝酒下棋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母后丧期在即,不能畅饮,今日便以这素酒代之,你我兄弟再来一局如何?”
“呵…”宇文直接过红玛瑙的酒杯,望了望杯中的酒。
那液体在杯中宛如鲜血一般。
“只怕皇兄这酒是鸩酒吧?”
宇文邕摇了摇头:“若要杀你,我也不急于今日。”
宇文直轻哼一声,仰头饮尽,又将杯子重重放下:“皇兄倒是好兴致,这别宫简陋,我一刻都不愿多呆,你还有心情与我在此下棋。是在讽刺我吗?!这象戏是你所作,我自以为自己可以胜过你,却未曾想次次都在你的布局之中,这次,我定不会再受制其中!”
“是吗?”宇文邕勾起唇,“经历这么多,你还是如此执念,若此次真能胜了朕…”
宇文直啪地将劈木掷出:“我便赌上这性命,今日定要赢了皇兄!”
宇文邕静默下来,望着盘上渐渐展开的局势,越演越烈。
宇文直的手掌逐渐握成了拳。
“看来胜负将定。”宇文邕端起酒杯小酌一口,无视了他的咬牙切齿,“或许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若是求胜心切,失去判断能力,深陷其中的话…”
“皇兄总是以这样的口气在教训我…”宇文直鄙夷道,“就算我现在回头,还是输了,技不如人我至少还能心服,退缩的话,岂非丈夫!”
“丈夫?丈夫就是你帮着宇文护对付我这个兄长?就是你整日找毗贺突的麻烦?就是你不动头脑地拥兵造反?…”宇文邕将视线移向远方,“豆罗突,你这不是险中求胜,而是自取灭亡…从小到大,你一直被母后宠着,这是朕永远胜不了你的地方…你并非是失败者,只是自己不自知…而为了你心里想要的胜,你到底可以牺牲多少?在你心里,胜负又到底有多重要?是何意义?”
“意义?”宇文直嘲讽道,“若是不赢,心里岂能痛快!”
“就为了这痛快,你知道自己至今为止都在做什么吗?!”宇文邕隐隐来了怒气。
“当然知道!”宇文直顶嘴道,“皇兄有何权利在这里指责我?你认定的事情又何曾放弃过!我们还不是一样的!…”
“豆罗突,别逼朕…”宇文邕直视向他。
宇文直隐隐感觉到些寒意,却依旧不服气:“逼?…皇兄如今都把我关在这里,把我逼到这步田地,还在此说让我别逼你!”
“朕只是把你贬为了庶人,只要你现在回头,朕可以派人送你离开京师,让你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离开京师…”宇文直轻笑着,“皇兄当真会放我走吗?”
宇文邕闭上眼睛,许久才淡淡道:“你毕竟是我的亲弟弟…我终究不能像对宇文护那样…”
宇文直微微怔楞,眼中隐隐有雾气,但很快便被他逼了回去。
皇兄,太晚了,我不可能再回头。
你知道的,我向来有仇必报,你曾经对我不好,我可以因为今日这些话原谅你,可事已至此,隔阂早生…况且你的儿子如今都已不把我放在眼里,有朝一日他上了位,又岂能容得下我…
我不想过卑躬屈膝的日子,我要那个最高的位置,就是拼死也要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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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之中,宇文赟正与郑译等人玩着投壶。
他本想投出贯耳,可不想瞄了半天,掷出去的箭竟然插在耳口后又反弹了出来。
他有些扫兴地将箭递给了郑译:“不玩了。”
郑译道:“殿下近日事物繁忙,想是累了,不如宣些侍女过来。”
宇文赟来了些兴致,但转念便遗憾道:“想是想,可是父皇回来了…”
“殿下放心,臣以为,今年的收成刚出,殿下正是了解民间百姓情况的好时候,不如臣去外面买些生面孔,让他们扮作百姓入宫…”
宇文赟闻言笑了起来:“正义真是懂得本宫心思,那此事就交给你好了。”
郑译领命退下,不多时就找来了两个百姓打扮的女子,可不想刚一进宫就碰到了尉迟运。
郑译解说了缘由,尉迟运也不好阻拦,只得让他带人进去。
但思及陛下的嘱托,他终究觉得不妥,还是跟了过去,准备劝谏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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