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路亦然平静地道:“锐,后悔吗?如果最初你接受休斯的提议,由何洛来做你的搭档,很可能就不会出现现在的局面。”
黎锐枫坐起身,端起地上的水一饮而尽。接着道:“借用洛洛的话,人生只有遗憾没有后悔。”
“既然如此,何不放手一搏。不管最终是怎样的结局,你太太都承担得起。在这一点上,你应该感到幸运,不是每个男人都能找到一个关键时刻如此靠得住的女人相伴在身边。”
黎锐枫撑着下巴靠在沙发上,眉宇间的沉重淡去几分:“洛洛一定不会相信你对她有如此高的评价。”
路亦然笑而未语。
黎锐枫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就是因为太珍贵,所以我不能失去她。”
路亦然望着他:“锐,虽然没有一定会成功的计划,不过我们可以努力将风险降到最低。至交好友,一生一人,你对我而言,也很珍贵。我会尽我所能。”
此时无声胜有声。
纷乱的心渐渐归于平静。
黎锐枫在天旋地转中再次躺回沙发上时,不忘强撑着最后的体力对路亦然道:“告诉洛洛我在你这里,让她不用担心。”
何洛接到了路亦然打来的电话,得知黎锐枫在他那里后,悬着的心才放回肚里。尽管她跟路亦然八字不合命里犯冲,可她必须承认路亦然是个靠得住的朋友,相当、相当靠得住的朋友。
一个人待得无聊,何洛打开电视按着遥控器机械性地换台。来来回回按了几遍后,被不停闪过的画面晃得有点晕。她躺在沙发上身子蜷成一团,盯着正在播的洗衣粉广告看了会儿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她,在一个飘雪的傍晚,独自走进一处墓园,抱着一只憨态可掬的泰迪熊走到一方看起来刚立不久的墓碑前。她努力地想去看清墓碑上的照片,努力地想去看清墓碑上的名字,那种努力却无果的挣扎就同我们每个人都曾在梦中经历过的那种想奔跑却总在原地踏步的焦躁感如出一辙。情急之下,她丢掉怀中的泰迪熊,伸手想去拨开浮在墓碑前的那层若有若无的薄雾。她拼命挥手,可雾气越来越浓,浓得将墓园淹没,只剩她孤单的身影孑立在层层迷雾中。雪花飘落在脸上,极快地融成水滴,混着无声而出的泪珠,悄然滑落。她发疯似的挥舞着双手,拼命地想要看清那墓志铭。可一切都在浓雾中消失了,仿佛天地间只剩她一人。她想呼喊,嗓子却好像被人紧紧掐住,嘴唇不停地上下开合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令人无望的窒息感缓缓袭来,她的身体软软倒下,双手不甘心地高举,渴望着救赎者的出现,将她拉出迷雾的深渊……
冰凉的手轻轻覆在她的脸上,浓雾中若隐若现的,是与掌心的冰凉温度截然不同的温暖笑脸。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用力眨了眨眼,世界倏然变得清晰……
“做噩梦了?”黎锐枫紧紧握着她的手,侧身坐在她身旁,脸上满是倦色,眼睛里却溢满暖暖的柔情。黑色风衣外套还没脱,显然是刚刚回来。
何洛皱着眉头出了会儿神,一睁眼梦里的情景顿时变得模糊。几分钟后,已经有些想不起来。她伸开蜷曲着的双腿搭在黎锐枫的腿上,接着起身搂住他的脖子埋首在他的肩头,整个人侧坐在他怀中。黎锐枫靠在沙发背上,环着她的腰轻笑调侃道:“到底是什么惊人的梦把我们黎太太这样的女超人都弄得泪流满面?”
何洛在他肩头蹭了蹭,将他搂得更紧。黎锐枫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背,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彼此相依,仿佛连心跳都融到了一起。
其实人生的抉择经常发生在顿悟的瞬间。此时此刻,身处迷雾缠身的困局中,何洛的心反倒敞亮了许多。惊涛骇浪总有平静的一天,繁华落定,能有个知心人相伴在身边已足够。世间千般纠结万种烦恼,归结起来不过就是三个字—看不透。一旦看透了,世界瞬间变得简单。为与心仪人相携到白首,何洛不惧辜负所有。
接下来的几天,路亦然没有再露面。黎锐枫把那封信给何洛看过后,她只说了一句话:“我无法预知未来,我能做的就是在每一个今天都站在你身边。”
慈善晚宴的请柬送到时,黎锐枫并未觉得意外。看来霍华德选择了这场晚宴作为他们游戏的猎杀场。
医院的医生给何洛做了全面的检查,怀孕是毫无疑问的,尽管身体状况不错,可医生叮嘱在怀孕初期切不可做剧烈运动,以免引起流产。至于黎锐枫方面,医生还未找到对症的解毒剂,为了让他的身体维持在一个不会随时昏倒的状况,医生不得不给他服用缓释类药物。当然医生强烈不建议这么做,并再三强调了这些药物可能会产生的副作用。可黎锐枫坚持,而何洛亦没有阻止。
其间负责指挥之前那次行动的fbi高级探员卡特曾经前来“探望”。在他们的交谈中,何洛才了解到黎锐枫接下这次任务的真正原因。就算他跟霍华德曾经有着特殊的交情便于找到接近的契机,就算这起案子轰动全美,人人都希望这个杀人魔早日落网,可依照她对黎锐枫的了解,这些似乎并不足以构成他以身犯险的理由,毕竟他跟他的好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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