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山峪关,凉爽极了。
杜云萝把延哥儿交给庄珂照顾,坐着马车去了山峪关。
这是穆连潇应了她的,趁着这几日还算空闲,带她看一看关口城墙,远远眺一眼大漠黄沙。
疏影架着马车将她送到了穆连潇的住处外头。
鸣柳迎上来,替她开了房门。
穆连潇此时并不在,杜云萝进去一看,这屋子比他们在小镇的家还小。
倚着墙筑起的大炕,深度不过她的个头的一半。
杜云萝抿唇笑了起来,这么浅,也难怪当时穆连潇听说她怀孕了,会喜得撞到了脑袋。
屋子里收拾得很干净,大案上摆了笔墨纸砚,墙上挂着一副地图。
杜云萝凭着前回穆连潇给她指点过的印象,寻到了宣城、山峪关与古梅里。
山峪关到古梅里,说远也不是远在天边,偏偏隔了沙漠天险,成了不可逾越的鸿沟,成了天上的月亮。
如今,有穆连康引路,定能穿过这茫茫大漠,成为从天而降的奇兵,让古梅里措手不及。
院外传来脚步声,杜云萝快步过去,一把推开了窗户,探出头去。
穆连潇一身银甲,手持长枪,正和疏影说话。
阳光下,银光熠熠,穆连潇的身形越发颀长,头盔上的红缨随风飞舞,俊脸英气勃勃。
杜云萝一时有些愣怔。
突然就想起当时九溪与她说过的,穆连潇着银甲的样子。
唔,真的很好看,九溪说得一点都不假,她都不想挪开眼睛了。
穆连潇听见响动,循声忘了过来,对上杜云萝的目光,他弯着唇角笑了起来。
杜云萝莞尔。
穆连潇几步进来,刚要脱去身上铠甲,就叫杜云萝阻了。
“让我看看。”杜云萝道。
穆连潇只当她要看个模样,就站在原地,一处处给她解释。
这是明光铠,这是披膊,这是袍肚……
杜云萝认真听着,绕到了穆连潇的身后,手掌覆于他的后背,按住了他前世被一箭射中的位置。
虽有银甲护身,但这铠甲也不是浑然天成的一块板,由无数甲片构成,甲裙和胴体的连接处,是有缝隙的。
一箭命中,即便不能当即要了穆连潇的命,但会失去重心坠马……
前世便是如此。
杜云萝看着这银甲,脑海里不停想着,再是这连接处不如甲片密集处严实,可要一箭射透,除了臂力大之外,还要在近处。
隔得远了,不容易命中,力道也泄了,会穿不过。
况且,穆连潇在战马上杀敌,一直在挥舞长枪,随着他的动作,这连接处也在晃动。
唯有近处,才能有如此效果。
杜云萝垂眸,不由自主地叹息出声。
穆连潇听见了,转过身来问道:“怎么了?”
深吸了一口气,杜云萝捏紧了拳头,尽量放平稳了声音:“我在想大伯的事,大伯的失踪真是二叔父做的话,大伯如今回来了,二叔父现在在想些什么?”
穆连潇拧眉,眸色深深,他伸手把杜云萝箍在怀中,沉声道:“你是怕我出事?”
杜云萝咬唇,幽幽道:“我原是想着,这银甲在身,定是刀枪箭弩都不怕的,能挡得住的。
前回你着银甲时,我因为那歹人心神慌乱,根本没有顾得上仔细瞧。
现在一看,原来,它也没我想象得那么结实呀。”
穆连潇忍俊不禁,朗声笑了:“瞧你说的,要真能刀枪不入,岂不是所向披靡,那只要兵士们都着了铠甲,就不会伤亡了。
这东西只能护着人少受些伤害,你忘了我手臂上的伤了?这一刀砍过来,该伤的时候还是会伤的。”
话音一落,见杜云萝的眉头一点点锁了起来,穆连潇晓得她是有些吓着了,赶忙宽慰道:“云萝,别怕,等打下了古梅里,伤了鞑子元气,边关就能太平上十几年几十年,到时候,再也不用穿着铠甲上阵杀敌了。”
杜云萝含糊应了一声,琢磨了一番,道:“打仗的时候,会误伤吗?”
“会。”穆连潇松开了杜云萝,一面解银甲,一面道,“两军冲阵,搅在一块,前后左右都是人,一个看花眼就容易误伤,几千几万人,总有意外的。”
杜云萝在大案后头坐下,支着腮帮子看他:“我晓得的,你前回在北疆时,和二伯都当了先锋,冲在最前头,那背后怎么办?”
穆连潇笑了起来。
他原是不想与杜云萝说战场上的事情的。
那种血腥场面不该是杜云萝这样的娇娇女了解的,她只要知道他平安便够了。
那些骇人的话,他不想吓着她。
不过,杜云萝问的都是些边枝末节的事体,说起来也不血腥可怖,穆连潇斟酌着还是答了:“背后呀,不能老想着背后,我冲在前头,还一个劲回头看身后,前头敌人的刀剑可不会误伤。
云萝,打仗呢,就是要勇往直前,不能缩在后面。”
杜云萝撇嘴,哼道:“我也没说让你缩在后面。”
战场,对杜云萝来说是全然陌生的,可几千几万人的以命相搏,光是想一想,就够叫人胆颤的了。
她不想让穆连潇瞻前顾后,拼命的时候,哪有时机给你瞻前顾后?
从前,她就是太任性了,让他带了一肚子的牵挂,她不想再如此了。
没有人知道冷箭会从何处来,若说出冷箭,能让穆连潇再不会受冷箭的暗算,她心一横也就说了,可这是不可能的。
这些分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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