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丽军问:“敢情你就缺‘潘安的貌’呗,其余哪样也不缺?”
杜一兵说:“那可不是!”
王丽军笑骂:“吹牛逼吧你就。”
他们说说笑笑,面前走过一个场务。这人四十来岁,戴副眼镜,消瘦得很,瘸着一条腿,艰难地拖着一个箱子往摄影棚走。
王丽军觉得这人眼熟,却又想不起是谁,只当是曾共事的哪个场务,没往深处去想。还是杜一兵对他说:“你看,那人像不像严涵?”
王丽军一瞬心悸。这人容貌与严涵的确相似,但严涵又怎会如此苍老折堕?他尚未想完,杜一兵已经追了上去,喊道:“师兄!严师兄!”
那人本已停下脚步,可听闻此声,直接拖起箱子拼命向前。他本身又跛又瘦,拖着一个大箱子,简直成了拉纤之状,但他不管姿态难看,只管向前,不理呼唤。
直到杜一兵拉住他,问:“严师兄,是你吗?我是杜一兵啊,兵子!”
那人一手作挠头状,用手臂挡住了脸,让别人认不出来。他只用粤语回道:“唔係,唔係,老细你认错咗。”
杜一兵只好放人走了。他走回王丽军身边坐下,王丽军问:“怎么?他说不是吧?我觉得就是有点像,不是一个人。”
杜一兵有点怔了:“他一开口我就知道,是严涵,他的广东话有点口音,这么多年也没改。”
两人坐那儿,都犯愣了。过了好一阵,王丽军才说:“这次我们在这儿拍,叫场务带他一个吧,让人赚点儿钱糊口。”
杜一兵应道:“哎。”
过了不多久,陈梨也赶到了,他这天难得地束起了发,他想给王丽军看他干净飒爽的样儿。
陈梨既到,身后一行助理也随了上来,他们要去各处逛逛看。
杜一兵边走边说:“哎你可真别说,小梨儿跟你,长得还真有个一半儿像吧。”
王丽军说:“是是,后面半截话替你说了——刚好演一个人儿。”
“就是有一个问题,”杜一兵顿了一顿,把手伸向陈梨眉心,“他这个痣不好办啊,你又没有。”
王丽军嗤道:“有什么不好办的,叫化妆给他拿遮瑕盖上就行。”
杜一兵“啧”了一下:“这是特色,你懂么!这么美的记忆点——”说到这儿,他坏笑一下,又道,“要不给你这儿也点个红痣,哈哈哈,我看行。”
陈梨是亲眼看见王丽军的脸沉下来的。他在心里把杜一兵骂了百八十回——相交这么多年,还不知道爸爸是个小气的人吗,不允许有人盖过他的风头,不接受有人赛过他的美,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王丽军真是气到极点,倒是没有发火,他只是低低说了一句,我去趟厕所。
于是他急匆匆进了厕所。在厕所里,他怄得想一拳击碎镜子,心想,老子都有这张脸了,还他妈稀罕那一颗痣?话虽如此,可他越想越不忿,凭什么陈梨有我就没有?我没有谁也不配有……厕所里白光炫着,陈梨那张面容又回荡在眼前,如石击水,混着白光,一汪又一汪地荡开。
王丽军打开冷水抹了把脸,等冷静下来,他叹口气,自言自语道:“你丫有病啊,跟孩子置气,服了,傻逼一个。”
他正撑着洗手池平复心情,却被一道电话铃声打断思考,王丽军滑开手机一看,是张晓波。
他沉下气,接通电话:“喂?”
张晓波劈头盖脸来了一句:“你怎么一直不打电话给我啊!”
王丽军也烦:“大哥,我不做事的啊?又不是拍了那个傻逼节目就没事做。”
张晓波怒了:“你语气怎么这样儿啊,合着节目是我逼着你上的?我知道你上真人秀就是为了你们公司那个康小飞,你想给他挣个名额,结果被我爸抢了给我,你心里就是不忿!”
王丽军甩了甩手,又换只手拿电话:“你小孩子懂个屁。”
张晓波只管喊:“就是这样!我就是知道!”
王丽军真的烦了:“是,是,就是这样,你知道又有屁用,难道你把名额让给他啊?”
那边没回话,隐约有哽咽声。过了半晌,张晓波才说:“那你就给我说啊。我可以让出来的。”
王丽军心又软了,他低下声说:“傻得冒气儿你真是,哪有说让就让的,你爸还不把我给撕了。”
张晓波涕声渐弱,声音终于平稳了,他说:“你是不是真的很想让他上这个傻逼节目啊?”
王丽军说:“那废话!康小飞资源照你差多了,再不出来蹦跶蹦跶就糊了。”
张晓波似乎莞尔了:“哪儿有那么容易糊的——他不是走实力路线么?”
王丽军换只手撑上洗手池:“再实力也得营销呀我的哥。好啦不说啦,助理催我了,我在香港呢。”
张晓波却非争着要再说两句:“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香港现在好玩吗?”
王丽军说:“嗐,香港么——就跟你看那些电影里一样,几十年没变,还是那么土,好玩个屁。下回拍摄我就回去了,就算不拍你也可以来找我玩。”
张晓波来了兴致:“咱玩什么呀?”
王丽军提高声音笑骂一句:“玩你个头啊!真的走了,拜拜!”
张晓波乖乖回道:“么么!拜拜!”
[1] 潘驴邓小闲:沟女之法,古自有之。具体则为“第一件,潘安的貌;第二件,驴的大货;第三件,要似邓通有钱;第四件,小,就要绵里针忍耐;第五件,要闲工夫”。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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