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应该怎么界定春晓这个人,是极度自私,还是极度洒脱。韩征不知道,或许去问司音,司音自己也不知道,但他知道她向往那样的平和。
可淡如水的白月光却从不曾真正洒落在她的身上。
他向人告别,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给她打去电话,时间是她那边的深夜,她声音听起来带着一点迷蒙,问︰“你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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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例外,这是一通扰人清梦的电话。
韩征所有的关注点却并不在这个上面,他笑了一笑,说︰“还没呢,正在中转。你是怎么知道我出来了?你回来了?”
司音翻了个身,声音终于清醒几分,软软地说︰“打你电话没人接,正好遇见了小沈,她就把你出差的事情告诉我了。”
韩征静静听着,就像被一根拂尘撢过心底,痒痒的,连带着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问︰“这么巧,你们俩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司音暗自想,何止只有这一次的巧合,她接过他电话要她不要再打过来的那一回,她撞见那迷乱一夜暗讽她命硬克人的那一次……一个人陷在疯狂的爱恋之中,是身不由己的。
那时候的他态度亦是鲜明,她于是理所当然地以为他们确实在一起,多年之后,终于有人取代她,站到他的身边。
可自小长大的一对人,总有惊人的默契,他缠着她怒吼“是我不懂女人,还是你不懂男人”的时候,他站在墓前宁可让风迷住眼楮也要死死盯住她的时候……
她忽地释然,其实韩征还是那个会为他出头,会偷偷跟在她身后不让她知道的那个人。若是真的心死,便是彻底的决绝,宁可狠狠摇头,不再做她口中的朋友。
司音想了一想,将有关于沈珏的话题永远压在了心底,简单又敷衍地说了一声︰“因为……她是你同事。”
韩征说︰“对,是我同事。”他笑了一笑,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记起来前对她的许诺,慢悠悠道︰“司音,等不到我回来的那一天了,有些事现在就想跟你聊一聊。”
司音声音如静静流淌的河水,说︰“我大概能猜到。”
韩征却咬牙有过几分挣扎,最后逼出一句︰“我是真的想过放弃你的。”然后,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来。
想放弃你,不在无法面对你的那一秒,也不在亲情爱情踫撞角逐的那一秒,而是在看到你也能够安恬靠在另一人怀里,安心接受别人好意的时候。
所以晕头转向,所以自暴自弃,吻上另一个人的时候,也在好奇是否自己也能不顾一切,放下过去。
但事实证明那是一个非常错误甚至致命的决定,只是一瞬,唇与唇相靠近的那一瞬,他便在突突狂跳的心脏节拍里,飞快慌张地撤离。
也诚然那是个长相甜美的姑娘,有着他日渐逝去的青春气息和柔软香甜的嘴唇。可那毕竟是另一个人,一个他从不熟悉,也不想熟悉的人。
然后,按上他被抽去一根肋骨的地方,那里,隐隐在痛。
韩征说︰“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司音,我最怕自己已经不被需要,对于你而言,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司音说︰“那也不必假模假样,你这样背后给别人造谣,万一玩得不好搞砸了,她的人生大事你要负责吗?”
韩征说︰“没让别人知道,只是在你面前。”
司音冷哼︰“干得不错啊。”
韩征说︰“学的你。”
是了,是了,因果报应,天道轮回。多年之后,司音第一次回韩家吃饭,面对方琴的关心,她言之凿凿地说,有点眉目了。
长得当然没话说,当医生的。谈不上好不好,反正有点事都想跟他聊一聊,他也不嫌我烦。
韩征在旁如坐针毡,筷子夹着的糖醋里脊滑了进菜汤,一张脸上何止一个“苦”字可以形容。
司音说︰“有样学样,果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韩征道︰“承让,承让。”
不远处,有助手向韩征挥手,休整好的飞机已经滑到停机坪上,隔着巨大的玻璃往外看,灿烂的阳光落在它庞大的身躯上,划过一道漂亮的线。
韩征对着话筒说︰“你接着睡吧,我该走了,干得不好,领导会来批评,我还不想让手底的晚辈们笑话。”
司音说好,他却又不肯先挂,直到人越来越近,他急忙说︰“司音,我们都是见过生死的人,年华易逝,说不好什么时候就有意外来临。我不想再放走你,你呢,还想要躲着我吗?”
她在夜里很轻很浅的呼吸,被子里的身体温热,胸膛更是滚烫。她将一只手轻轻覆在尚且平坦的小腹,说︰“阿征,你那应该很危险吧,但不怕,记得我跟孩子都等着你回来。”
“……”有人在后拍响他的肩膀,助手很焦急地要他立刻离开,却在看到他红了的眼圈后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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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征到达的时候正值正午,一行人自机场出来,立即就坐上安排好的车辆,马不停蹄地前往当地医院。
目的地时局多变,危机四伏,道路被破坏的严重,空气里有硝烟的气味,时不时还从四面的断壁残垣里传来几声枪炮声。
不过因为出事之后加强了戒备,又是随同出行,身边有一队安保队伍,初来时忐忑的心情缓和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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