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亦鸣求饶:“妈,我还得去工地呢,大福不在什么事都得我看着。”
陈凤仙点点头:“行,我陪着你一起去。”
这般严防死守为的什么,陈凤仙不明说,撕破脸怕儿子难看,邹亦鸣心里也明白,知道怎么劝都没用,干脆不说,在家继续躺着。
陈凤仙见他那样松了口气,可总是感觉儿子不如以前贴心,她私下里跟自己弟弟诉苦:“儿子养大了都是别人的!”
邹亦鸣的舅舅开解道:“这话其实真没错,儿子大了真不由娘,姐,你还是想开点吧,就亦鸣一个孩子,别弄得太僵,他喜欢比什么都重要。”
眼看着年关将近,邹亦鸣把工地上的事停了,跟着他的那帮人其实大部分都不是本地人,从北方过来打工的,他给工人放了大假发了红包,让他们早点回家过年,自己就抱着手机找简馨,问她在哪。
简馨在逛超市,买了一个旺旺大礼包拍给他看,说是送他的新年礼物,来年一定会旺到底。
邹亦鸣在沙发上笑得不见眼,陈凤仙重重把碗一搁,说:“吃饭!”
邹亦鸣极快地发一条:晚上去找你。
***
陈凤仙把邹亦鸣管得严,晚上十点关电视准备睡觉前还去他房间看了看,邹亦鸣裹着被子一动不动,似乎睡得很沉,陈凤仙放下心来,也转身回房了。半个小时后,躺在床上的人突然动了动,很快,个头高高的男人从房间里出来,地上的影子也吊着只手。这人无声无息地开门出去,大冬天的路上一只猫都没有,就他大步跑着,着急的不得了。
简馨也不知邹亦鸣究竟能不能来,洗了个澡坐在床上吹头发,夏天剪的头发到现在已经长长了不少,这个季节干燥,半长的头发很容易静电,一不留神就翘得满天都是,简馨正准备用皮筋绑起来,就听见外头有人敲门,一遍遍喊她的名字:“简馨,简馨。”
她跑去开门,邹亦鸣哈着白气站在外头,一眼就笑了,抬手压了压她满脑袋的天线,鼻尖都是简馨惯用的洗发水味道。
“洗头了?”他问。
简馨捂着脑袋找皮筋,问他:“偷跑出来的?”
邹亦鸣还是笑:“恩,我妈睡着了。”
简馨猜他长这么大应该是头回做这种事,也不知陈凤仙知道了会有多伤心。她穿一身半旧的毛绒睡衣,头发扎个小啾,拉他往桌前一坐,说:“你等一会儿。”
说完便一头钻厨房里,很快便有熟悉的香味,邹亦鸣嗅了嗅,好奇地起身看,见简馨站在锅灶前切香菜,小锅里的汤水沸了,她盛出来装小碗里,把香菜点缀在上头。以前也总见她在厨房做菜,可此刻她素面朝天丝毫不讲究在邹亦鸣看来却让人心动极了。
简馨端着一个白瓷碗出来,笑着让他猜:“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闻味道就猜到了,很正宗,不比小老板做的差。邹亦鸣单手接过来看,汤水很清,肉片泛着粉红,隐隐有一股胡椒味。
简馨催他:“你尝尝,看我做得怎么样?”
他尝一口,夸一句:“好吃!”
简馨满足地笑了,说:“我学了好久,剁肉糜好累。”
邹亦鸣突然知道了,原来这姑娘后来没去医院是在忙着学这个。肉片汤可不好做,不然江洲的人怎么情愿去店里买着吃而不自己做?他曾在小老板店里看过几次,一个大男人拿两把刀剁肉都累的不行,何况是她这么个瘦瘦的小姑娘。他心里翻涌着,把碗里吃的渣都不剩,拉住她的手细细摩挲。
他问她:“为什么学这个?”
简馨含糊着:“没什么,好奇而已。”
他笑了,笑而不语。
简馨不好意思地拍他一下,端着碗去洗。
江洲的老人总会提起一个关于肉片汤的传说,很多年前,有个女人的丈夫随军出征,临行前她为他做一碗肉片汤,让他一定要平安回来,她等了三年,等到的是昏迷不醒被抬回来的丈夫,从此,她每日做一碗肉片汤放在他床头,后来丈夫奇迹般地清醒过来,人人都说他福大命大,他则说是妻子的功劳,那碗肉片汤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有人还在等他,他不能丢下她一个人。
这个美丽的传说是孩童们每晚的睡前故事,邹亦鸣小时候也听陈凤仙念过几回,那时他不懂,以为肉片汤是灵丹妙药,陈凤仙偶尔叨唠:我要是会做这个汤,那个没良心的死鬼就不会抛下咱们母子那么早走了。
简馨在厨房忙了好一会儿,手里的事都做完了只能有些羞地走出来。邹亦鸣拉着她不再追问,而是说:“我带你上楼看看好不好?”
简馨点点头,随他上楼,这上面她自己也看过几次,白墙大窗,与别的房子并没什么两样,但经邹亦鸣一讲,就有了许多特殊的含义。
他拉着她走过每一处,连小角落都不放过,告诉她墙是怎么刷的,砖是怎么砌的,腻子粉怎么抹才匀,用几号水泥才结实,简馨眼前就浮现他每个深夜蹲在这里刷墙砌砖的画面,还有那天,他把钥匙还给她时让她别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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