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啁啾鸟鸣中缓缓苏醒,随即呼吸到山间清晨特有的清爽气息,如此开始一天,无疑是件快乐的事情。
林迪菲抖动着睫毛深吸了几口气,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边卧着一个刚认识不到几个时辰的男人,却没有任何惊异的反应。
仔细回想,昨晚的聊天一直持续到自己撑不住睡过去为止,从中获取的信息不可谓不多,对于这具身体的主人,也有了比较全面的了解。这样的话,以后演起来也就容易得多了。
叶落横卧在竹簟上,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伸出去替睡眼朦胧的人掖了掖被子。一夜未眠,先是陪着她说话,然后是静静凝视她睡着的样子,时而替她掖掖被子,如此这般,直到天亮。神色虽有些疲倦,眉目却越发清润,仿若经雨的山林。
“醒了吗?山间寒气重,有没有觉得冷?”
光是听到那声音,就已经凭空暖了几分,并且身上盖着厚被,自然不会觉得冷。于是一边揉眼睛,一边微笑着摇头。
眼睛揉亮以后,随意地投去目光,瞳孔一点一点放大,心情指数骤然上窜了好几星。
昨晚灯光暗淡,并没有看清楚他的长相,但早已知道他是个常年卧床的病秧子,对于有多年病史的林迪菲而言,一个人若是被下了病秧子的定义,就意味着那人与美丽或者帅气彻底绝缘。试问,一个被病痛折磨得连床都下不了的人,能好看到哪里去,又或者说得矫情点文艺些,他能坚强勇敢地活下去,勇于面对命运的蹇折,就是最最动人的美丽啊!
不过此时此刻,眼前的人,却让林迪菲迫不及待地推翻了这个盖棺定论。
原来,病秧子也可以这么好看,换句话说,世界上居然有他这样好看的病秧子存在,不得不说,定论真的是最最无意义的东西。
眉宇清润如黛,脸上全无病态,优美的线条勾勒出一张出色的容颜,除却近乎苍白的面色外,实在看不出他是缠绵病榻之人。就算撇开上佳的容貌,光就是那股清新温润的气质,就足以令人怦然心动。
“昨晚睡得好不好,做梦有没有梦到我。”
林迪菲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叶落笑了笑,伸出手,将她连人带被一齐揽入怀中。
林迪菲缩在棉被里颤了一下,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身子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只好任他搂住,也顺便让林非非的身体感受一下久违的属于爱人的温度。
她这回并没有说谎,昨晚的梦中,的的确确出现过叶落,准确地说,是确定那个总在梦里出现的陌生人就是叶落。在这之前的好多个晚上,在一个青草色背景的梦境里,总能见到一抹白色的身影,散发出恰似阳光的暖意,直到昨天,才弄明白这个梦的来由。
尽管隔着被子,但仍能清楚地感受到他传递过来的丝丝体温。这是一种相当微妙的感觉,温暖中裹挟着不安,安定中带点紧张,因为,无论怎么自我暗示,都无法摆脱那种夺人所爱的罪恶感。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银铃乱摇般的笑声,林迪菲诧异地翻过身去,不出所料地看见一抹艳红色的身影立在眼前,不由向后缩了缩。
笑声突然收住,收得不留半缕,好像是被铡刀突然斩断的一般。
“都搂着睡了一夜了,还不快起来,做了几天王妃,连师门的规矩都忘了不成!”
不管是主观还是本能,林迪菲都不情愿离开温暖的被窝以及包裹被窝的怀抱,但这种想法反应到动作上却是完全相反的一种——她相当利索地从被窝里爬了出来,不可避免地打了个寒战。回过头可怜巴巴地向叶落望了一眼,然后乖乖跟在她身后,拨开竹帘,离开了房间。
途中遇到给露,问候了几句,并未多说什么,便跟着她绕过一个一朵花也无的花圃,来到一个房间内。
关于这个极具神秘感的女人,林迪菲昨晚问了不少。
事实是,逍遥子的确是个男人,如果能活到现在的话,也的确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
二十年前明武帝派人延请逍遥子下山出诊,名义上是请,然而令他应允此事的真正原因,却决不在于那一卷圣旨。皇权巍巍,明里暗里不可言之手段何其繁多,一个闲云野鹤的医者,纵使有医圣之称,无权无势,又能受得起几条。
然而最后,正如谁也没想到,逍遥子会在临出发时暴毙身亡一样,谁也没想到,在万分危急之时,进诊治,保得宸妃母子平安的人,竟会是一个及笄之年的小丫头。
那个女孩名叫花罂粟,是逍遥子的独女,也是唯一的弟子。事后,她唯一的要求是,让明武帝封锁逍遥子病逝的消息,并且颁下一道诏书,将不二山赐予她一人,不经她首肯,任何人,尤其是皇族中人,不得进山一步。
从此,她便冒逍遥子之名隐居于不二山,闲来无事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结义姐妹的儿子,一个是她干侄子的师妹。
房间内亦是艳红一片。艳红色的纱幔,艳红色的被褥,艳红色的窗纱,艳红色的珠帘,但奇怪的是,如此浓艳的颜色充盈满屋,却并不显得俗丽,反而透出几分别样的风情。
“快把这碗东西喝了。”白玉般的纤细手指指向梳妆台。
那里搁着一碗黑色的药汤。
闻到久违的药香,林迪菲竟生出些怀念的感觉,走过去,指向药汤问道:“这是什么药?”
花罂粟眉毛一挑,讥诮道:“你喝是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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