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了几天路,终究来到了洛阳城外,远远的看着这座城,我忍不住的勾起唇角。
压低了帽檐,一身村夫的装扮,我混迹在人群中向门口盘查的官兵而去。
人排着满满的长龙,不少人对着城门之上指指点点,流言蜚语在四周流转,我却始终没有抬头。
我不敢看那个人目前究竟怎么样了,我怕一看我会控制不了自己。
双拳紧紧的握着,垂下的双眼,痛苦纠结,假装听不见人们对他的议论,一路随着队伍慢慢往前,官兵们拿着画像一一对比,我没有任何阻碍的通过了关卡,比想的更加容易。
进入城门的刹那,我还是没有克制住的回头看了城门上高悬的人一眼,那曾经熟悉的灰白已经破败不堪,随着人潮慢慢的涌进,视野中只有那慢慢消失的衣角,随风飘荡着,仿佛随时会消失不见……
等我。
毫不留恋的回头,急步向前走着,仿佛后面有什么恶鬼追赶着,我只有强迫着自己快速的离开,意气用事救不了任何人。
来到城中一家客栈,要了间上房,便住了下来,等消息。
每天,我都会坐在城门旁的酒家品着不知名的酒,看着城门的方向,从晨曦到黄昏,仿佛这样我的心就会奇迹的平复,才有耐心等待下去,只要他一天不被放下来,就说明他还活着,我只能这么对自己说,在这里远远的看着他,就如他当初默默的看着我一般,只能这样。
这盘棋,谁如果先撑不住,谁就输了,所以即使在难熬,我也要忍下去。
不自觉的指甲深入中,仿佛这样就能够减少疼痛。
这几天雨下的很大。城中的人,一夕之间少了很多。
依旧是老位子,我轻摇着折扇,一副富家公子的模样,眼神却始终看着某一点。
嘴角勾着笑意,却达不到眼底,原来我也可以这样的冷酷。
第几天了?我已经不想在数了,日晒雨淋,他还能撑多久,而我……又能撑多久。
我们都在赌,可是时间为免太长。
不自觉的伸出手,外面的雨犹如珠帘,打的人生疼,冰凉刺骨。
慢慢的,手中的温度渐渐消失了,冰冷着,直到人心,我靠在倚栏的柱子上,微笑的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狠狠的灌了下去。
我知道要找到羽煞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特别还是找他们的副座——典染,不是花些时间物力就能够如愿的。
这是一场关于时间的仗,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如果现在就忍不住了,那我还报什么仇,不如送上门去算了,免得还让别人看笑话。
但是……那人已经好几天没有吃喝了,不知道撑不撑的住,如果……
眼睫缓缓的低下,投下一片影。
韩笑啊韩笑,你总是这么没出息。这样的你,凭什么跟他们斗,跳梁小丑罢了……
心底深处诡异的嘲笑声升起。
我脸上有着某种扭曲,抬脸时,已变得风liu不羁,开口唤道:“小二,把你们这最烈的酒,给小爷拿来,小爷今天要不醉不归!”
“好的,来咯!”
推开了杯子,我疵笑的执起酒壶,往自己的口中灌下,热辣的酒划过喉咙,我却有着诡异的快感,呛的直咳嗽,眼睛却睁的大大的,眼里布满血丝,却没有一滴眼泪。
一壶又一壶,直到眼里模糊到在也看不清,便摇晃着下楼。
小二急忙扶过来,紧张的道:“贵客,要不,要的送你回去,你看你住那?”
我傻笑的摇了摇手,塞了一定银子在他怀里,便推开他,一摇一摆的想门口走去。
小二忙从账台拿出一把油纸伞,替我撑开,对我道:“贵客,外头雨大,您要不撑着走吧。”
我歪了歪头,夸赞的道:“够机灵!”
便接过往外走,小二看着我的背影摇了摇头,走进了酒楼。
我走着走着,漫无目的的,撞着了人也好,别人撞着我也好,都挂着傻笑。
向着他背道而驰的方向走去,没有回头。
手紧紧的握着纸伞,仿佛它是唯一的支撑,关节咯咯作响,低着头,只有雨声搭在纸伞上的声音,异常清晰。
一个擦身,躲闪不及,脚步一个交错,便狼狈的摔在了地上,油纸伞滚落在一旁,雨水放肆的在我的脸上流淌,顿时脑袋清醒了不少。
我不自觉的呵呵笑着,清醒又怎样,又怎样?!
慢慢的站起身,没有管在一旁的伞,带着诡异的笑容,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你一定很冷吧,不要怕,我陪你……
城楼上,那已经在垂死的边缘,进入昏睡的人,挣扎的睁开迷蒙的双眼,无神的眼中,有着一抹神采一闪而过,干裂苍白的嘴唇微微勾起,撕开了一条血淋淋的伤口,以一种蜿蜒的方式慢慢的流荡着,混入雨中消失不见。
他仿佛刚做了一个好梦般苏醒,嘴里还恍惚的呢喃着什么,听不清,只有嘴形仿佛像两个字。
洛阳城街道的两端,烟雨朦胧中黑与白渐行渐远,空无一人的街上,只有那油纸伞在风中摇摆着成了唯一的色彩……
“没有我,你会过的更好,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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