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唯一的,能够活下去的机会。
“不。”李明卿的声音低沉,宛若明珏相击,回响在不大的密道之中。
“不?”扬榷挑眉,纵使是一身狼藉,他的语气里仍旧带着倨傲,不肯流露出丝毫的失意,“郡主这时候该不会还在以南朝的社稷为重吧?臣子对在位者的忠心固然重要,但是在本国主看来,比忠心更加重要的是——识时务。”
“识时务?”李明卿看向那个声音所在的方向,隐隐约约能够分辨出扬榷的身后应该是离开此处的通道。
她继续道:“你要我们扶持上皇为帝,其一是因为皇上要杀你,你怀恨在心。其二你知道上皇宽仁,你想借机发展西蜀。我说得对吗,国主?”
扬榷眯起眼睛,不动声色。
“纵使皇上不仁,我与沈孟绝不会为南朝树敌,留下隐患。”
扬榷森森地笑起来:“你不会,沈将军未必不会。”
李明卿笃定道:“我以我命为誓,她绝不会为南朝树敌,让西蜀成为南朝的隐患。”
“那如果——沈将军知道你被南帝害死了呢?”
李明卿浑身一冷,不可思议地看着扬榷:“你说什么?”
“他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
傅中亲上前去询问家仆:“这水池的出口在何处?”
其中一名身着灰衣的庖厨道:“咱们薛府的这个池子连着许州城老巷子的一条水道,水道是通往江里的。”
沈孟听见自己心跳如鼓一般,在她的耳畔不停地回响。
决然地顺着废墟瓦砾下的水道,身体甫一浸透在水中,一阵急流涌上来带着她往外推。
方才大火之中,李明卿就是这样往外逃的吗?
无法呼吸……
无法用力……
尤其想到她根本不识水性——自己的心口便阵阵发涩。
水流湍急,她几乎要窒息了才被水流卷到了外面,探出身子——河道四周是一片密林,因为靠近大江,水流依旧湍急。
雨已经小了许多——
可是人呢?
她在哪里?
影倏忽落在不远处的树下,微微弓下身子,在树下的乱丛里拾取了半片残帛。
布帛上已经全是污泥,接着夜里微弱的光,能够想见它本来的颜色,只是这触感和上面的纹路分明显示了,这半片残帛,是她留下来的东西。
赤霄c-h-a入土中,沈孟轻轻接过这半片残帛。
影环顾四周,直觉杀气漫漫,低声道:“树丛里有人。”
她面色如常地便提起赤霄走入密林之中。
影看向那个哀然的背影,从刚刚到现在——她未尝有一字一句。
薛端提着马刀,肃立在林中。
“她人呢?”
仿佛粗粝的山石相互抵摩,赤霄和玄色的身影融为一体,薛端见来人紧握着这半片残帛,手上微微用力,握紧了马刀,冷道:“将军想见郡主?”
“她人呢?”
影紧紧跟过去,只是仰头之间,便发现已有重重魅影,将此处围困起来。
薛端轻轻打了一个手势:“听说将军钟爱赤霄,不知将军愿不愿为了郡主舍了这把赤霄?”
话音刚落,只听见“叮”地一声,赤霄直直地c-h-a在薛端足尖一寸的土里,微微震了几下。
“她人呢?”
薛端满意地握住赤霄的剑柄:“将军以一身武功名扬天下,不如再为了郡主舍了这一身的功夫如何。”
他对着左右轻轻打了个手势。
沈孟静静地站在原地,稀疏的雨水冲刷到她的面庞上,顺着她浓长的眉睫滴下来。
影预感不妙,流霜脱手,朝着那七八个黑影掠过去。
那个玄色的身影颓然地匍匐在地上,四肢百骇筋脉尽断,她紧蹙着眉,嘴唇灰白,忍着剧痛,伸手将嘴边的一抹红色掩去,全然没有方才歃血夺命的傲然,亦全然不顾身上的重伤,仍旧问道:“她人呢?”
“她人呢?”
任凭她从前那般桀骜不羁,却也颓然狼狈至此——
时也……
命也……
天际露出了一丝晓色,是淡淡的白中透着一抹茜色,宛若鱼腹。
李焕独自一人坐在殿中,内官轻轻叩响了宫门,看见伏在地上的琅琊王一动不动,不由颤着手上前一探其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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