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桥对面是一片青幽幽的大树,个个高耸入云,密密匝匝地种在一起,树冠挨着树冠,乍一眼看去,连成一片。这让路易感觉很不好,总让他想起那天瞧见的罗网叶。当一个巨大到无法想象的东西出现在眼前时,人会感觉到自己的渺小无力,心里升起一股浓重的无力感。
他所见所听所闻所感都是真实,每日看见的阳光,学校盛开的花朵,学生灿烂的笑容,一切都是那么鲜活有趣。陆吾却告诉他,他的世界,不过是那棵树上的一片树叶,多么荒诞可笑,但路易知道,陆吾说的全是真实——
他的世界就是那棵巨树上,亿万树叶中的一片。
“那里以前是个道观,早就荒了,你要去看?”
“道观?”
“对,还是个祖庭,以前道教就在这里发家的,不过现在没什么人知道。”老三道,他扬起下巴示意,“这道观都破成这样了,政府也没拨款修,你看那树,要是修过能那么乱吗?”
祖庭这个词分量很重,这代表着一个宗教最开始的地方,虽然现在道教祖庭好多个,从哪儿兴起也众说纷纭。或许这个道观也只是当地人闲谈时,随便编出来的祖庭名头,可路易冥冥中总觉得应该去那里看看。
老三一眼就看透了路易的心思:“想要去那儿看看?”
路易点头:“对。”
老三道:“吃完饭再去。”
话音刚落,他们二人就听见老二扯起嗓子大吼:“进来吃饭!你们俩还在那里杵着当门柱呢!”
老三应了一声,掐灭烟头,丢在地上用脚一碾,拾起来放进垃圾桶。
“走,吃饭去。”
进鱼庄前,路易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排参天蔽日的大树,大树后似乎藏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他。
第19章 东墟江、坐忘观
鱼庄打出来的招牌是一鱼多吃,都是东墟江里的捞起来的新鲜河鱼,味道鲜美,入口即化。
路易对鱼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准确来说,他对大多数食物都这种态度。好在他常年没表情,别人也看不出他是喜欢还是讨厌。
老二无疑是吃得最欢的,周歌要了一扎啤酒,帮老二把瓶盖撬开,哥俩举着瓶子对吹。
老三吃饱喝足,摸出根木奉木奉糖咬在嘴里,眯起眼看着周歌和老二对饮。周末许多人都会选择到霞涌、积翠这片山里度假散心,是以,这个点人流量大,路易透过窗户能看见街上人来人往,无数挂着外地车牌的车子在这条路上呼啸而过。
他们选的这个位置靠墙,整片墙都是玻璃,上面贴着一些红色大字,写着什么种类的鱼多少斤。毕竟山脚下,也不指望装修多豪华,用老三的话来说这些装修都是虚的,只有物美价廉才是真的。
路易的目光穿过玻璃墙,落到那排树上。
他的不对劲连周歌都注意到了:“小路怎么了?”
路易收回视线,拿起筷子夹鱼,摇头说:“没什么,你们继续吃。”
这一顿饭就吃到七点半,周歌和老二喝得酒意上头,整张脸都通红,路易吃得七成饱,便放了筷子。老三倒一直在咯吱咯吱嚼木奉木奉糖。路易起身付了钱,坐回来问他们还要不要添些菜。
老二大手一挥:“再来一斤小黄鱼。”
周歌一巴掌糊上他的后脑勺:“还吃,今天晚上你就在山底下躺平,别爬山了,你这都增重多少斤了?”
路易闷得慌,他其实并不喜欢这种酒味重且喧闹的环境,看周歌和老二还有继续对吹的架势,他道:“我出去吹吹风。”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从江边向外看,起伏的青山渐渐消失在云海里,就连盘山公路都像是通往云巅。路易忽然想起幻境里的那棵树——姑且将那次神奇的经历叫做幻境,那棵树顶天立地,树桠边都缠绕着流云。
他虽然是吸血鬼,却一向不信神灵,平日里看见卷舒逸散的云彩,脑海里浮现的也只是云的定义,什么大气中的小水滴冷化形成的聚合物。可那棵树边的流云却让他没法满脑子跑火车,只能感到战栗。
那些流云看着清清淡淡,仿佛风一吹就会飘散,可就是让人感觉肃穆和神圣,这种感觉来得蹊跷,只想叫人顶礼膜拜。
这种刻入骨子里的震撼,让路易现在看见天边云彩都有些胆寒,约莫是那次幻境的后遗症。
像是有神灵伫立云巅俯瞰众生。
江上清风徐来,原本吃饭带来的燥热一扫而空,路易打理得整整齐齐的额发一下被吹乱。他随意一抹,将额发全梳到脑门后,露出白净的额头和挺直的眉毛。
东墟江对面就是老三嘴里的祖庭,路易翻出手机查了查,倒真查出点东西。
对面这个道观叫坐忘观,公元一百多年建成,固守东墟江千年,公元一千年左右因战乱荒芜百年,易主,摇身一变成了佛寺。后来异族南下,整个广都烽烟四起,战火纷飞,和尚们拿着细软逃之夭夭,坐忘观再次荒芜百年,这才重新回到道士们手里。
建国后,政府拨款重建了一下道观的房屋,不过比起之前的辉煌,堪称寒酸。老三说这道观荒了其实也不准确,应该是没什么香火,到处都破败得慌,冷清寂寞,只有小猫三两只,估计连个正经的道士都没有。
值得一提的是,东墟这个名字也和坐忘观挂钩。这个“墟”,指的便是荒芜的坐忘观。
“看来当年坐忘观香火挺盛,怎么一点名气都没有,看来是名字取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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