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他终于结束了y省的协助研究,刚下飞机看到新闻,才发现黎令——大权在握的黎家三少,死在了清晨城东的那场车祸里。
黎继定定地看着电视上的新闻,混乱地嘶吼着的人潮,浓烟滚滚的现场,刺眼的各种急救车辆灯光,记者站在现场面无表情地播报,“……据悉,黎氏集团当家人黎令亦不幸卷入此场车祸中。经救援人员确认,黎令当场死亡……”
担架,血,失去,崩溃,绝望,死亡。
他摸索床头找到了电话,看都没看就找到了一个号码拨出去。
“喂?”哑哑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听得出来龚夏现在还在床上赖着。
“黎令死了。”黎继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发出了声音。
“……”龚夏沉默了半晌,“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早上,城东的车祸。你现在打开电视就能看见。”
“……”一阵窸窸窣窣,电话那头传来了电视机的播报音。
龚夏没有说话,黎继也没有,但他们谁都没有挂断电话。不知道过了多久,龚夏闷闷的声音才传进黎继的耳朵,“黎继,都结束了。”
“……嗯。”
“以后,我们别联系了。”
“为什……”“从来都不是你欠我的,”龚夏打断了他的话,“毁了我腺体的人不是你,是黎令。都结束了。”
“可是……”“我一个人也可以的。你要信我。我会定期去医院复诊的。我会过得很好。”
“龚夏。我是真的把你当成我的弟弟。”黎继的声音开始带了些诡异的刺耳高音。
“嘘,我知道,我知道,”龚夏细声细气地安慰着,“哥,够了。真的够了。你替他赎了够多的罪了。”
“我现在其实觉得……解脱了。我不会怕他找到我的住址,每天晚上害怕闭上眼睛,梦见他拿着刀子把我腺体割了,惊醒之后一把一把地吃止痛药……”黎继听到龚夏把电视关了,“但是你是可以难过的。黎继你有资格难过。我……我不会理解你的难过,作为朋友我也不能把我的解脱加诸在你的痛苦之上,你懂吗黎继……就这样吧,别联系了好不好。从来都不是你欠我的,你没必要在我这里再受一把刀。”
“……好。”黎继答应,“对不起。”
龚夏故作轻快的声音最后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别道歉。”
删掉龚夏的号码后,黎继随便打出了一个电话,“喂,今晚喝酒吗……管他的呢,天塌下来酒还是要喝的,不是吗。”
黎令是把龚夏腺体生生挖下来的恶人。黎令是无所不用其极地蒐集战利品的疯子。黎令是大家表面应承实际恨得不行的人。
黎令是个大家都觉得死得其所的人。他的死讯一传,不知道多少人要在背后开香槟庆祝。
但黎令也是他的哥哥啊。
是那个把他护在羽翼下,帮他把想赶他们出门的大哥二哥赶走的人;是那个毫不犹豫地选择自己担下所有的压力和扭曲,让他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的人;是在荒谬到极致的价值观里逐渐面目全非、却仍然不舍得伤害自己的人。
可是谁在意他在这个无解的局面里被左右拉扯呢。
毕竟他是“被宠坏的人”啊。
他在虚幻与现实里游离,言行开始逐渐失控,不管不顾地挑衅,得到的疼痛与谩骂也在酒j-i,ng作用下变得缥缈——唔,酒j-i,ng真是个好东西,摄入后看什么都能更顺眼些。
包括窜进视野里的那个人。
“好久不见啊。”他迷迷糊糊地笑着说。
费力地把他从女人的高跟鞋底下拖出来的郑麦呼吸一滞,“黎继,还清醒吗?”
“啊?”黎继很慢很慢地眨了眨眼。
“你知道我是谁吧”郑麦紧皱眉头。
“绿……绿毛……帽怪。”黎继舌头都打了结,很慢地笑了出声,“这两年你死去哪里了。”
郑麦回过头和酒吧人员交涉了两句后对他说,“起来。我带你走。”
“我……我不想和你走,”黎继皱着眉头,有些苦恼,“你一个种花的……禁不起我霍霍……”
郑麦把他架起来,让他坐在角落的位置上。
“黎继,你记得我和你说过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吧。”
“……清……清什么木。”
“清香木,”郑麦很淡地笑了笑,“但是在花店里,一般卖出去叫清香木的,不是清香木,是胡椒木。”
“和我什么关系……”
“这样被叫多了以后,很多人就把胡椒木当成清香木了。但是这两种植物的味道是完全不一样的,胡椒木是胡椒味,很冲,和清香木的清香完全不一样,”郑麦摸了摸黎继的后颈,凑到黎继的耳边很轻很轻地说,“别冲了,我带你走。”
“……会种花,了不起啊。”黎继用力一推郑麦,跌跌撞撞地跑去拿酒,却被郑麦一把拦下。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学植物吗,”郑麦扯住黎继的衣领,用手把他的头掰正,“我七岁的时候在公园抓蜻蜓,有个和我一样大的小屁孩拦着我不让我抓,说他哥教育过他蜻蜓也是生命,不能随便抓。我和那个小屁孩打了一架,谁也没占上风,最后两个人都鼻青脸肿地躺在湖堤。他让我不要再去抓蜻蜓,觉得我信息素的味道又苦又凉,没有自己的好闻,臭屁到不行。我不甘心,一直想知道那个小屁孩信息素的味道。”
“……蜻蜓,红蜻蜓,”黎继笑了笑,“我哥,小时候带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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