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格机减低了速度,没入云中,跟着便遭到一阵猛烈的、似乎永不停止的冲击,但十秒以后,当他飞出云外进入一块突然开阔的空域并开始准备拉回操纵杆时,巴辛科的下巴一下子惊骇地张开了,他的双眼惊恐地圆睁着。
他看见那架小飞机恰恰就在正前方,笔直地对着他冲过来。他疾忙拼命地将飞机转向右舷。
这世上要真有地狱的话,那么眼下就一定是了,简尼萨里宁心里在想着。
静电弧不住地划过舷窗玻璃,脉络状的电光就在他眼前闪舞着,而那架小瑙斯曼就象发了性子的野马在猛颠着,大块的冰雹又开始在肆虐猛击着,机身被震个不停。
他以前许多次碰到过坏天气,但从来没象这么恶劣的。况且平时要看见暴风雪的云层都是尽量躲得远远的。
这一次是不可能躲了。过了一会儿,当他检查着他的仪表时,一股突如其来的向下气流一下子将他压出云层外,飞机被疾推入一块开阔的黑色夜空中,当萨里宁的耳朵听到一阵轻微的嗥鸣声,本能的反应使得他忙抬起头来看。
“我的天”
他看见米格机的机灯,它正吼叫着朝他径冲过来。
“耶稣#61472;不”
他拼命地将操纵杆推向右,瑙斯曼一个急转,其扭转力之大,使得它的壳体“喀嚓嚓”地从机头一直豁裂到舱门。
米格机撞到了萨里宁的左翼,随着一记可怕的震颤和轰响声,左翼硬是被撕扯掉了,然后是一阵金属爆开声,在萨里宁耳边轰然响起,瑙斯曼一下子歪向左边。
萨里宁突然间有着一种奇特的感觉,好象他是腾空悬在半空中,片刻间,在他身后又响起第二记巨响,米格机被炸开了花,发出耀眼的光芒。
近乎只一秒间隔,又响起了第三记爆炸声,但这一次是直接将萨里宁的驾驶舱炸爆开,并且如打连环雷似地响个不停,这是他自己的油箱被点着了。
这是一阵极短暂、极强烈的炙痛感,然后他即被一团橙黄色的火球给吞噬了。
史朗斯基在冻人的夜空中往下飘降着,剧强的寒气直渗到他的骨子缝里,冰冷般的寒风猛刮着他的双耳。在他左方的远处,闪烁着从塔林发出的光亮。从机上跳下后他数到十,跟着他猛拉一下开伞索。随着一记震耳欲聋的巨响,他被往上一吸,当降落伞张吐开来时,他的呼吸空气也如同被飕然抽空似的。
当他往下飘落时,他看见底下白色的原野和一片片黑漆漆的森林。他努力着想要尽快地恢复他的方位感,他看见右方的远处有一条延展的公路,还有几块亮灯区,再就是路两边街灯的光影区。此刻映入眼帘的是一长排军用车队的车灯沿着公路蜿蜒游移着,他猜想这是一条主干道。他伸长着他的脖子,在绑带里扭着身子,想要看看安娜的降落伞。
空中什么也没有。
当他再往下看时,那雪地正迅速地上涌着扑向他。当他摆好姿势准备落地时,一股风突然而起将他刮向右方。他看见黑压压的森林边缘正赫然朝他逼近,他拼力地想要偏到一边,猛踢着他的腿,刚刚好跟树木擦身而过。他紧紧地拉住绑索直到降落最后一刻,然后他放松身子,重重地倒在雪地上并就势打了个滚。
他扯开他的绑索,一边支起身子一边收着他的降落伞,并打量着周围的地形。平地后面,在隆起的坡地上是一片又高又密的白桦林。在他正前方,他看得到远处冻结的波罗的海,一片灰蒙蒙的浩瀚冰海。他估算他是在离空投地点两、三百米的地方。
但安娜在哪里
他化了几分钟的时间脱掉跳伞服并将降落伞和随带的装备器械埋起来。他决定从衣箱里拿出军服将它另埋在五十米远的地方,他在附近矮木丛里挖了个洞,然后他整了整他的衣帽,带着衣箱朝林子那边迈步走去。
当他穿过林子来到另一边时,他看见坡下有一条小路,然后身子不由得僵住了,他看见一辆标着红星的吉斯军用卡车就停在路旁边。
当他刚要探手去摸托卡雷夫时,他听到一记武器的打开保险声,便疾转过身子。
突然间,一道光不知从林子里什么地方刷地射出,照在他脸上,他顿时被照得眼花缭乱,只听得一个人用俄语命令道,“别动,不然我就开枪了”
史朗斯基眯眨着眼。那道光慢慢地从他脸上移开,往下照探着他的身子。然后那光从树后移出,现在他能看清是两个穿着军服的人,另外还有一个人影夹在他们中间。其中的一个人握着一支手枪,另外一个人则拿着电筒。
“走向前来。要慢慢地。”
史朗斯基移近了些。他看见他们其中的一个人是一个年轻的大约二十多岁的克格勃上尉,另一个人是一个长得粗壮的军队里的上士,然后他的心一沉。
安娜站在他们俩人中间。她的头盔和护目镜都不见了,她的头发披散着,跳伞服也被撕破了,而且脸上现出痛楚的表情,显然是因为被那上士狠揪着手臂。
那个拿着托卡雷夫的上尉打量着他,并且得意地一笑。
“欢迎光临爱沙尼亚,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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