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电梯。她向来不是那种冷漠无情,能够绝对控制情感的人,虽然她曾经试图成为那种人,并且差点毁了自己的健康。她太希望斯迪复原了,所以才凭空想象出他根本不存在的反应。
这时他的病房中仍然灯火通明,反正以他目前的情况,是明是暗对他全无影响。她猜想是护士为了省事才没关灯。她掩上房门,将他们包裹在一个私密的茧中,然后走到他床边,摸摸他的手臂。“我来了。”她柔声说道。
他深吸了一口气,胸口微微震动。
她仿佛被绳子猛抽了一下。两人之间深深感觉到对方的存在,这是一种超乎理性,无需言语的交流,而这一回感觉更强了。他知道她在这里,他认出了她,并且挣扎着接近她。
“你听得见我吗?”她细声低语,目光紧锁在他身上。“还是你感觉到了我的触摸?是不是这样?你一定很害怕,也很困惑,因为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你正在努力挣扎。你会好的,我向你保证,可是这要慢慢来。”
那声音又出现了,它牵动了他,使他不顾将会面临的痛苦。他害怕那种痛苦,但他想要得到更多那声音带来的温暖。他想去接近它……接近她。他依稀记得或是感觉那是女人的声音,其中有着温柔,并且对陷身于黑暗空虚的他暗示了一丝安全。他并不十分了解,但他认得那个声音;他的某种本能认出了它,并且渴望它,使他产生力量与痛苦和黑暗搏斗。他希望让她知道他就在那里。
他的手臂抽动了一下,这动作太迟缓了,不可能是肌肉不自觉的抽搐。这回洁伊没有把手抽开,她反而用指尖轻揉他的肌肤,目光固定在他脸上。
“斯迪?你是不是要移动你的手臂?你能不能再动一次?”
真奇了。有些话他听得懂,其它的就毫无意义。不过她就在那里,近了一些,她的声音也清楚了一点。他眼前仍旧只有一片黑暗,仿佛世界并不存在,但她已经近得多了。一bō_bō的痛苦蹂躏着他的身体,使他汗如雨下,可是他既已做了这么多努力,他不愿就此放弃。他不愿重又坠入黑暗的深渊。
他的手臂?是的。她要他动他的手臂。他不知道是否能够办到。痛楚实在太剧烈了,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撑得过去。万一他无法移动手臂,她是否便会弃他而去?他无法忍受又被孤零零地扔下来,那里有寒冷、黑暗和空虚,没有她的温暖。
他试着大叫,却叫不出声。这痛苦简直难以置信,像野兽一般张牙舞爪地撕裂他、啃噬他。
他动了动手臂。
“要不是她正握着他的手臂,那个动作几乎难以觉察。他一身是汗,汗水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她心中狂跳不已,俯身凝视着他的嘴唇。
“斯迪,你听见我的话吗?我是洁伊。你喉咙插了喉管,所以你不能说话。不过我就在你身边,我不会离开你。”
他瘀肿的唇缓缓张开,似乎想说话。洁伊屏住呼吸,看着他艰难地移动嘴唇和舌。她感觉到他的无望和决心,他忍痛挣扎要说出一个字。这完全没有道理,他仿佛不计一切代价,决不肯轻易放弃。
他又试了一次,毫无血色的嘴唇痛苦地翕动着。他动舌头,做出一个无声的口形:“痛。”
洁伊胸中一紧,猛抽一口气,她没有感觉到泪水已经滑落两腮。她轻拍他的手臂说道:“我马上就回来,他们会给你一些东西止痛。我只离开你一分钟,我保证马上就回来。”
她夺门而出,冲上走道。佛兰和陆少校正在护理站低声急促地交谈。她冲过去时,两个男人都抬头望着她。佛兰眼中升起一股难以解释的恐惧。
“他醒了!”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他说他痛,求求你,赶快给他一些--”
他们拔足狂奔,将她撞到一旁。佛兰开口道:“不应该发生这种事的。”他的口气严厉,使洁伊不敢相信这声音是他发出来的。
护士们拥入斯迪的病房。但当洁伊挤进去时、她随即被毫不客气地请出房外。
你在哪里?他醒了,无声地呐喊。他爬出了痛苦和黑暗,却进入了极端的恐惧中。啊,是否被活埋了?他无法移动,无法出声,似乎他的ròu_tǐ已经死亡,而心智却仍然苟延残喘。他吓得想大叫,却又发不出声音。
他在什么地方?出了什么事?
他不知道。老天助他,他根本不知道!
“我在这里。”那安抚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你害怕,并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我在这里,我会陪着你。”
那声音好熟悉,曾经在他的梦里出现过。不,不是梦,而是比梦境更深沉的东西。那声音存在于他的骨肉、他的细胞、他的基因、他的染色体里,是他的一部分。不过却又如此陌生,他完全想不起和他有何关联。
“医生说你大概会很迷糊。”那声音继续说道。那是个温柔沉静的声音,却带着一点沙哑。她好象哭过。是的,这绝对是个女人,他依稀记得这声音呼唤他,将他拉出诡异使人窒息的黑暗。
她开始提起各种伤势,他死命认真地聆听她的话,才慢慢了解到她在说他。他受伤了,没有死,也没有被活埋。
一阵解脱的感觉使他全身无力。
她一直都在这里,他不记得过了多久,只记得痛楚和黑暗。他逐渐觉察到有两种不同的黑暗。一种在他心中,麻痹了他的思想,但他能对付,这黑暗缓缓消逝。另外一种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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