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心脏徒然一紧,目光骤然转向正门。屋外立着一道挺拔的人影,有声音传入,“阿离,你醒了没?”
是林含。
脸色苍白的陆离舒了口气,“醒了。”
依稀透光的木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一身大红敞襟长袍的林含跨了进来,他迎面就朝陆离砸来一个包袱。陆离眼也不眨,伸手稳稳接住,避免包袱与面部近距离接触。
陆离有一瞬怔神,“这是什么?”
林含一屁股坐在床沿,正低头整理外衫,闻言不禁抬起头,“你怕不是睡糊涂了。”
说着就要来探陆离的额头,温热皮肤猝然贴来冰凉如玉的手背,陆离身体微微一怔,不着痕迹的往一侧闪躲。
他几不可见的动作被敏锐的林含捕捉,他干脆欺身上前,问:“怎么了?昨夜不同意跟你做那事,你还不乐意了?”
林含自顾自继续,“不是我不愿意,你哪次一做不是一夜,耽误不得,你们凡人不是最讲究良辰吉日么,怎么我看你比我还不上心,你——”
话音未落,林含就被陆离一把拥入怀中,紧紧抱住。
林含摆弄了一番双手,终于找了个合适的方式回抱陆离,尽可能的温声细语,“别紧张,谁都有第一次。”
陆离:“……”
没等陆离张口说话,林含便推开陆离,把包袱重新塞入他的怀中,“快换上喜服,等会儿你师父和师兄师弟就该来了。”
念叨着,林含又忽然想到什么,他乐呵呵从衣袖中摸出一样东西,将长发高束,继而用那东西簪发。
陆离定睛一看,林含绾发用的,是那枚玉色的簪子。
林含注意到他的视线,微扬下颚,颇为肆意道:“怎么了?”
陆离摇了摇头,“没什么,你绾着好看。”
“那是自然,我是谁。”
要说放眼整个虞山,有谁说话这么肆意妄为,有谁能在这里横着走,将臣认第一,无人敢认第二。
陆离失笑,起身把衣服换了,随后正梳理长发,忽然身后凑来他熟悉的气息。
林含神秘兮兮道:“你把眼睛闭上。”
“做什么?”
“废什么话,赶紧闭上眼。”
恶狠狠发话,陆·惧内·离轻闭上眼睛,平心静气的候着林含的动作,一派云淡风轻。
“我说,你就不怕我一刀捅你?”林含笑嘻嘻的打趣,“今天你将我封印,引出吼之后,该不会违背约定,不放我出来吧?”
陆离默然一瞬,阗黑的眼珠隐没在长发的暗处,什么神色都瞧不见。
林含不以为意,“你要是敢不放我出来,或者做些什么事,我但凡能活着,出来一定要你好看。”
威胁完之后,有片刻的静默,空气中流动着两人平缓的呼吸声。
陆离闭上双眼,感官便变得十分敏锐,只听一阵衣料的拉扯声,他的长发被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轻轻捋了捋,耳边传来林含的声音。
“你赠我发簪,我还没还你什么,不如今天就让我替你绾一次发吧,往后我就是你夫君了,你对我客气点,什么都得以我为先,听到没。”
凶巴巴的语气,愣是让陆离听出了情深意重,他满心暖意,一颗心被林含盛满,他恨不得与林含一生一世不分离。
只可惜......
他千料万料都没想过,会有一只妖兽来毁灭这一切,如果不杀了吼,它在世上始终是个隐患,可就算杀了它,他和林含也无法得偿所愿。
想到此处,陆离暗自将手掌附上袖中的锦盒。
吃下这个东西,他就能逆天改命替林含受过。
陆离情不自禁露出一抹浅笑。
不多时,院外人声嘈杂,林含率先一步出去迎接客人,陆离在他离开后,从锦盒中取出一粒东西,送入口中,咕噜咽了下去,随后也出了门。
两人忙碌一早晨,安顿好来客,吉日降至,仪式也开始了。
今天除了是他们的吉日,更是将吼封印之日。来者表面是客,实际是来助林含与陆离捕捉妖兽吼。
这一天,陆离都沉默寡言,林含也没有多问,夜幕低垂,客人一个不散,全在这个半山腰的小院落里喝酒品茗。
待夜色降临,点上灯笼,客人才立刻前去今天本应该去的地方。
吼不同于其他妖怪邪魅,夜深人静,林含困乏之时,它才会趁机出来夺取林含身体的主控权。
陆离知道,吼每每出来,都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而它却借由林含的手,这一点,足以让陆离痛恨它至极。
夜色如约而至,林含的魂魄正被吼挤压,他坚持扛到了阵法之中,才昏迷过去,众人抓住时机。
与此同时,吼出现了。
那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恶战,死伤惨重,他的师兄师弟死的死,伤的伤,就连他师傅张道长,也被吼的戾气伤了双腿。
好在吼还是被制服了,但没料到还是被它跑了一缕神魂,一部分人前去追赶。
而林含也醒了,但他没想到,自己醒来的一瞬间,就看见剩余的人,以十二道金杵将他封印入棺,镇压在了虞山之下。
林含被封印后,陆离周身布满黑色的条纹咒印,不足须臾,爆血而亡。
他吃下了多情种,以命换命,替林含承受了诅咒的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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