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问题让白若涵有些来不及回答,毕竟是四年前的事,当时自己也只有12岁,努力回忆了一下说:“具体哪一天记不住了,当时好像是夏天,我记得是乘坐的小巴翻车了,医院是……”
“爱心医院。”沙哑的声音补充道。
白若涵点点头。
“难道姐姐的捐赠人是你?”
捐赠人?这是怎么一回事啊?白若涵完全搞不清状况,一阵心慌渐渐涌上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杨奇,你在说什么啊?”
“我姐姐也是四年前出车祸去世的,当时同车有个小男孩眼睛受了伤,需要做角膜移植手术,由于我姐姐生前同意将所有器官捐献给需要的人,所以……”
不会的,杨诗的□□怎么会在自己眼睛上,那个男孩怎么可能是自己!白若涵惊慌地摇着头,很不自然地笑着:“没有这么巧的事吧,怎么会……”。无措的双眼没有焦距,他摸到桌边支起抖得有些发软的双脚。
“若涵,你去问问丘晨吧,说不定他知道呢?”
杨奇的一句话重重地击打在胸口。他知道?对啊,我怎么这么傻啊,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么重要的事情,那时让他几近疯狂的举动,不就是为了这双眼睛吗?可为什么胸口会这么痛,痛得让人窒息。白若涵用手紧抓着前胸的衣衫,靠着门滑坐在地上,晕了过去。二行苦涩的泪流过他的唇边。
☆、17
17
雪白的病床边,丘晨紧锁双眉,看着泪痕仍未退去的白晳脸庞。
他终究还是知道了,知道自己极力想隐瞒的私心,他会怎么想?会觉得我是疯子吧,为了一双□□,做了这么多事。可为什么看着这张尽显伤心的脸,自己会充满懊悔和心痛呢。一直认为让这个孩子进入自己的生活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那双□□是杨诗的,可渐渐的自己也变得有些不确定,脑中挥之不去的是一张白晳的笑脸,眼中的人也是那个瘦小的身影。是在逼自己坚守住什么吗?他不知道,只是感觉自己的心隔着一道墙,无法看到那片真实的空间。
支起有些沉重的眼皮,白若涵看到了那个他想见却又不愿见到的人。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医生说你有些贫血,看来是应当好好给你补下血了……”丘晨喃喃地说着,声音中夹杂着不安。
“我的□□是杨诗的吧?”双眼望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白若涵轻声问道。
“是的。”
平静地回过头看着丘晨的复杂表情,“所以你才会领养我吧,才会对我这么好,一直以来你最珍视的是这双眼睛吧。”
“开始是的,可现在……”
“你是想说现在不是吗?可为什么你从一开始到现在一次都没有叫过我的名字?”哽咽地说出这些话,眼泪终于忍不住又落了下来,没有任何声音。
丘晨说不出一句话,他承认这是自己逃避事实的表现,所以从来不敢正视眼前的人。可看着白若涵这样无声的哭,心中是一阵阵的抽痛,不想伤害的人却伤得最深。用手指轻轻擦去白若涵眼角的泪,温热的手掌抚上白晳的脸庞,他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
满含着泪水的双眸,哀伤地看着丘晨,“告诉我,我真的存在吗?你真的能看到我吗?”说完,白若涵突然坐了起来,双手紧抱着漆头,偏过头去不再看他,“你走吧,每个人的眼里看到的人都不是我,爸爸也是,他的眼里只有妈妈,你也是,你的眼里只有杨诗。”
丘晨想探过身去抱他,不想被他大力地一把推开,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你走!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我不要当替代品。”哭喊声中伴着无尽的颤抖,纤细的双手紧紧抓着身旁的被单,手臂上的青筋突了起来。
“你不是替代品。”
从地上爬起来,丘晨冲到床边,想试图握住那双无助的手,却被他挡开。
“那我是什么?我对你来讲究竟算什么?”
丘晨僵直地站在原地,从来没有想过白若涵对他来讲是什么?起初他确实想从这个孩子的身上寻找杨诗的影子,特别是那双眼睛。可每次透过那双眼睛,他看到的是一个单纯受过重伤的内心。是同情?不是,他自认为没那么好心,那到底是什么呢?
“什么都不是,对吧?”止不住的泪水滑过脸庞,流入脖颈,好凉,一路凉至心底,原来自己根本没有存在的价值。清亮的双眸不再流露出光彩,而是空洞地望着眼前的人。犹如深潭的眼底,那里不再有阳光的碎金,不再有柔和的波澜,而是一潭的暗淡。
半晌,丘晨小声地问:“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白若涵停止了哭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走下病床向门口走去,“我去洗把脸。”
“我陪你去。”
回过头,苍白的面容挂上了一贯的笑容,“不用担心,我一会儿就回来。”说完便走出门去。
可在病房等了5分钟还不见白若涵回来,丘晨不免有些着急,便冲到洗手间去找,却发现他竟然不在。心一下子全乱了,上上下下把医院的所有洗手间找了个遍,仍然没有。怎么办?他能跑到哪儿去?千万不能做傻事。镇定早已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恐慌,随手抓到人就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长得很白的男孩子?
“好像是看到一个这样的男孩跑出去了,可具体去了哪儿,我不知道。”一个护士说。
还没完全听完她说的话,丘晨便冲出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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