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明月说:“你爱过她,你爱过,所以你比我伟大?你就高我一等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龚小亮说。戴明月转身走开了,他走到没开灯的过道上,恶声恶气地宣布:”我要洗头!洗澡!”
龚小亮望了眼他的背影,戴明月又道:“现在!”
龚小亮放下了刀,洗了洗手,跟了过去。
戴明月进了浴室就开始自己脱衣服,他能解开皮带,能脱了裤子,但衬衣只能做到把扣子全扯开了,他也不管,就这么穿着上衣走进了浴缸。他还把浴帘拉了起来。龚小亮跟过去,撩起浴帘一边,钻到浴帘和浴缸中间,戴明月的衬衣后背已经被水淋s-hi了,龚小亮拉了下他,水撒到了他手上,水温不高,甚至还有些冷。龚小亮说:“你不会想把自己弄感冒吧?”
戴明月说:“你把我照顾得这么好,我怎么可能感冒?”
龚小亮没立即回话,脱了衣服裤子,把水温调高了,跨进了浴缸,一把抓住了戴明月的左手,硬是把衬衣从他身上扒了下来。戴明月抿起了嘴唇,龚小亮调整了下花洒的方向,水流冲到了戴明月的头发,热气在浴室晕开了。戴明月像是一下被打蔫了,右肩倚着墙,歪着脑袋,微弯着腰,闭上了眼睛。
龚小亮在手心里挤了些洗发水,搓出了泡沫,往戴明月脑袋上抹去。他轻轻地用指腹揉搓他的头发。
冲洗洗发水的时候,龚小亮拿来两块干毛巾,一块短的,小的,搭在戴明月的右手上,一块浴巾给他擦脸。戴明月擦了擦眼角,头又抬了起来,浅色的眼睛眨了眨,他问龚小亮:“你和她一起洗过澡吗?”
这个她还是能谁,龚小亮一看戴明月,戴明月的嘴唇翻动,抑扬顿挫地说出了那个名字。那两个字。
“蓝姗。”
龚小亮点了点头。
戴明月说:“她喜欢泡泡泡浴,买很多浴盐。”
龚小亮说:“薰衣草味的。”
戴明月说:“她说薰衣草能舒缓神经,让人放松下来。她过得难道还不够放松?”
龚小亮说:“她背井离乡一个人,从上海来到东北,不容易。”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有同情心?”戴明月接着问:“这是你的真实想法?”
“我想给她安全感,我想爱她,我希望她也能爱我。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我也恨她,恨她不爱我,或者不止爱我一个,这也是我的真实想法。”
戴明月又擦了擦眼角,往边上一看,开在墙上的小窗外飞过几片白雪。
“下雪了……”戴明月喃喃着,声音低了,还望着窗外,“你说你那么喜欢她,你以后还会再这么喜欢一个人吗?”
“我不知道。”
戴明月要转过来,一些水珠ji-an到了他的石膏上,龚小亮劝他,说:“别动,就站在这里。”
可戴明月还是转了过来,水淋到了他的手上,淋到他的脚,浇遍他全身。他身上有些伤疤,平时不太明显,遇到热水,皮肤变红了才看得出来。他很勉强地睁着眼睛望着龚小亮说:“很少人一辈子只爱一个人吧?那他们每一次爱的时候,爱的程度是一样的吗……爱是恒定的,它的程度,它的量,是不会变的。只是爱会消失,就像不知道怎么就冒出来一样,不知道怎么也就消失了,它去睡觉了,它等着被下一个意外唤醒……”
龚小亮关了水,拉起戴明月擦脸的浴巾兜在他头上,擦他的脸和脖子。戴明月吸了下鼻子,说:“但是一个没有爱过的人要怎么知道爱是什么感觉?”他戏谑地说,“心跳加速他可能会以为自己是得了心脏病,是心律不齐,脸突然变红,焦虑,出汗,可能是因为太热,忽然很想抱一个人,和他说话,在他身边,可能是因为人就是怕寂寞,怕孤单,可能从来没有一个人对他这么好过,”他顿了顿,“还是说说蓝姗吧,”他笑了,“她说过,她说我像一个一直在家里等父母下班然后和他们一起吃饭的小孩儿。”
龚小亮还在擦戴明月的脸,他的脸上全是水。龚小亮道:“她看人不准,她说我像一个很有正义感,很想当英雄的梦想家。”
戴明月笑了:“她看人是不太准。”
“嗯。”
“她死了。”
“嗯。”
“你和她在一起有不开心的时候吗?”
“有。”
“你生她的气?还是她生你的气?”
“她没对我生过气,发过脾气,我有时候会闹脾气。”
“那她会安慰你?她怎么安慰你?”
龚小亮轻轻揽住了戴明月,轻轻拍他的后背,他靠近他,非常近,他们的额头抵住了额头,他张开那包住戴明月脑袋的浴巾,把自己也包了进去。周围一下暗了,周围也一下静了。龚小亮说:“她用被子蒙住我们两个人,悄悄地在我耳朵边上跟我说。你想像世上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开心啊,你不满意啊,你生气啊,可是没办法啊,我相对于你来说,是世界上的唯一,你相当于我来说,也是世界上的唯一,人最终还是渴望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你是没办法的。”
戴明月嗤之以鼻:“这明显是胡说八道,世上那么多人,地球都要塞不下了。”
龚小亮说:“是的,世上那么多人,多数人,他们爱一个人,是和你受伤还是没受伤,可怜还是不可怜没有任何关系的。”
龚小亮的嘴上一s-hi,他不会感觉错,是戴明月的嘴唇碰到了他的嘴唇,龚小亮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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