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稚一点点回味她们的每一句对话,对方的每个语气词,包括等待电话接通时的心情,她都一一回味,随即生出不满的情绪——那通电话是不是打的也太短了?有五分钟吗?她为什么急着挂电话?她甚至没有跟她说再见!
掩藏在不满情绪之下的不安是什么乔稚心知肚明,她克制自己不去想,可今天的一切早已乱了套,她越是克制,就越是想知道,想自私的求一个心安。
手机被她攥的生了汗,她下意识去包里掏烟,又猛地想起来秋水曾感染非典的事。或许自己该趁此机会把烟戒掉……乔稚胡思乱想着,回过神的时候电话已经拨出去了。
“……”
她的身体里难道还住着另一个发号施令的人吗?
她面前没有镜子,所以她看不到自己的装模作样,也看不到自己眼神里的微弱窃喜。
电话接通了。
她听得出来电话里的人这回是真诧异了。
乔稚抱着手臂,飞快的在院子里兜圈圈,感觉全身细胞都在紧张,都在咆哮。她舔了舔嘴皮,硬生生憋出来一句:“你吃饭了吗?”
随即恨不得把自己的头伸到旁边的除草机里去绞一绞——这是什么烂到家的开头?
她脑子彻底混沌了,没听清对面的人是否有发出笑声,只听到秋水说:“吃过了。”
沉默,又是沉默。
乔稚彻底后悔打这通电话了,心里愤怒的想着天上最好马上砸颗陨石下来,砸不中她不要紧,一定要把她手里的这部破手机给砸烂。
“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我……”乔稚自暴自弃的沉下了心,脚尖踢了脚地。“我很担心你,即便你说你身体没事了我也不能放心,我想……亲眼看看你,我……”她预感自己不能再说下去了,否则事情立马又会朝另一个方向失控。
电话里的人安静了十几秒,语气突然变冷淡了:“我真的没事了,我出院已经半个月了,我的身体恢复的很好。”微顿,“如果你只是担心这个,那么你可以放心了。”
乔稚一面心里想,果然,这才是时隔五年后两人再见面她应该有的态度;一面心里又悄悄地,略含不满的反驳了她所说的每一句话。
“我挂电话了。”
乔稚怔怔看着地,黑色绒布高跟鞋前后一晃,又踢了一脚地。
“不说再见吗?”她声音小小的。
“再见。”秋水说。
电话挂断了。
乔稚还把手机支在耳边。
“嗯。”她点头,盯着沾了灰的鞋面。“半个月后见。”
……
乔稚一天天数着日子过,半个月时间一到,却不敢打电话了。两层楼高的房子被她上上下下兜了无数遍,怀疑的假设她也设想了无数个,电话开了又关,最后活生生折腾到没电。她又怕秋水突然打电话过来,一边责怪自己,一边着急忙慌的给手机充电。
而另一头——
秋水窝在藤木椅里,身上搭着条深棕色毛毯,桌边的台灯弥散出暖黄的光,将她整个人温柔的罩住。她头发扎的很松散,脸颊边垂下来了一两缕,有风过,轻轻荡漾,仿佛映衬着她心底的虚弱和细腻。
她怀里摊着本《呼啸山庄》,手指微微压住书页,眼神却并未放在那上面。
窗户没关,桌上的咖啡已经彻底凉透了。
她住在二楼,楼层不高,从窗户望出去,能看到外面昏黄的路灯以及沾染上灯光发着亮的梧桐树叶。
八点过一刻,桌面上静静放置的手机突然铃声大响,她像是被惊扰到一般,眼皮一抖,伸手接起来——
……
秋水把两人见面的地点安排在了酒店,酒店的地址离乔稚的位置还有点距离,她一路赶过去,可是碰上路上塞车,还是耽误了不少时间。
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快九点半了。
乔稚进了电梯,按了十六楼,心跳钝重而急速,大脑完全的空白。
很快,十六楼到了,一路找到秋水告诉她的房间号,她站在门口,想着即将到来的重逢,深吸了口气,然后发现门没关。
她推门走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歪倒在地的白球鞋,观状态,很明显是被人急切的给蹬掉的。
然后她看见了床上躺着的人。
秋水趴在床上,衣服裤子统统没脱,长发披散遮住脸,只露出了一点眉眼。
她像是累极睡着了,累到甚至只来得及脱掉鞋子。
看来这就是她和自己约在酒店见面的原因了……这半个月,她应该没怎么好好睡过觉。
乔稚放下包,回身轻轻关上门,然后走到床边掀开没被她压着的另一半被子,又绕到她那边,脱掉鞋子,膝盖跪上床,想将她抱起来吧,却发现她这面朝下的姿势实在是不好下手。
乔稚叉腰看着床上睡死过去的人,无声的笑了一会儿,然后一点一点的,将她慢慢翻过来,翻到了自己怀里。再然后一用力,将她微微抱离床面,搁在了掀开被子的那边。
幸好秋水一直都很瘦,要不这还真是个无法完成的任务。
她正打算把手抽出来,刚一动,怀里的人骤然睁眼,乔稚吓得心脏一窒,差点当场厥过去。
乔稚以为自己把她吵醒了,但是两个人对望了一会儿却发现不是那么回事。秋水眼睁着,但是不清醒,整个人是茫的。
乔稚再不敢动了,慢慢把已经抽了一半出来的左手腾挪出来,然后顺势在她身边躺下,右手仍枕在她颈后,左手拎过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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