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然心不在焉地听着他们一会互相吹捧,一会互相贬低,一会谈光荣与梦想,一会谈波/霸与屁股。他毫无参与感,盯着剩菜发呆。起初是觉得心虚,后又气愤起来。
就算不满意“邻居”这个身份,也不用当场冷脸吧?最起码,该虚伪地保有绅士风度和礼节。
时近午夜,餐馆打烊,老朴醉得最狠,最先坐进出租车走了,随后是互相搀扶的老大和阿四。
“咱们可是伴郎,别睡过了啊!”纪然朝车内大喊叮嘱。
出租车的尾灯逐渐模糊,浅醺的纪然沿着街边漫步,打算逛一逛再打车。那个一点绅士风度也没有的男人,说好要接他回家,结果来了之后只留下张扑克脸,就一走了之。
凉爽的夜风拂过微热的脸颊,一阵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黑色林肯在纪然身边停下。
副驾驶的车窗降下,闻名冷冽的声音传来:“上车。”
“你不是走了吗?”
“上车。”
“我想走一走。”
闻名粗暴地拉起手刹,下车绕过车头,像绑架一样挟持着纪然将他按进后座,同时欺身而上,扼住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窒息般的深吻结束,闻名用拇指摩挲着他的嘴唇,“邻居,是吧?”
昏黄的路灯下,纪然看见闻名的脸像镀了一层金属般僵硬冷峻,“名哥,我和他们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好几年,我没法坦白。”
闻名轻哼一声,“如果是最好的朋友,有什么不能坦白的?”
“正因为是最好的朋友,才要为对方的感受着想……我要被你压死了,石头哥哥。”
闻名松开他,二人肩并肩坐着。
纪然偷瞄着他略有缓和的脸色,“对你来讲,你已经惦记我十几年了。可对我来讲,我们才正式交往十几天而已。”
闻名磨了下牙,猛地推开车门,把纪然拽下来后走回驾驶席,一脚地板油扬长而去。
纪然原地发愣,不懂这是什么高端c,ao作。这男人怎么回事!把他押上车,又把他丢下来,他是快递吗?!
纪然越想越气,甩开膀子大步流星地走着,都扯到蛋了。回头一看,远处驶来一辆空出租车。他停下脚步,开始招手,然而一辆黑车却如离弦之箭般超过了出租,还别了人家一下,抢先停在他面前。
出租车随后停下,司机探出头来大骂,“草,你是出租吗就来抢活?!什么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了!”
“上来。”闻名凶巴巴地命令。
“黑车啊,别坐!有危险!劫财劫色啊!”热心的出租车司机大喊。
纪然刚要硬气地拒绝闻名,转念一想可以省去几十元的车费,人穷志短,默不作声地坐进后座。
“来前面。”
“不。”
“那我去后面,信不信我在这上了你。”
纪然慌忙转移至副驾驶,不敢再说话。
一路无言。
闻名把车倒进车位,握住纪然去解安全带的手,力道很大。
“名哥,再捏下去就粉碎性骨折了。”
“追你的时候,我觉得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哪怕我搬来山海,而你只回应一粒沙一滴水,我也觉得无所谓。可是在一起后,我发现我心胸狭窄,斤斤计较。”
纪然微微点头,“名哥,我原谅你,你对自己的认识挺深刻的。”
闻名有些惊讶,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嗤笑,“我没跟你道歉,我又没做错什么。”
“你对我朋友无礼,还把我丢在街边。”
“因为我生气了。你该多么有恃无恐,才能发表出十几年十几天这种论调?你让我觉得自己特别贱。”
“我在陈述事实!”
闻名定定地看着纪然,“既然你对我的喜欢只有十几天,那从此时此刻开始,我对你的喜欢也只有十几天,这样我就不那么被动。”
纪然顿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是哪本书里的什么理论?还能这样?
“名哥,你心里有杆秤是吧?”
“难道你不是吗?”
谈话不欢而散,纪然下了车,蹬蹬蹬跑向单元门,在闻名跟进来前把门给关上了。
“然然,你不帮我洗澡了吗?”闻名慢悠悠地爬楼梯,与纪然保持着半层的距离。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也不跟我吻别吗?”
“我在心里称了一下,按照交往十几天的分量,说句晚安么么哒就够了。”
闻名的声音突然变得轻佻,“那我什么时候能睡到你?”
“不要考虑太久以后的事。”
纪然加快步频和步伐,一步两级,把闻名抛在身后。
他就像个去买冰淇淋的小孩,说:“老板我要一个甜筒”,结果老板打了一脸盆的冰淇淋,霸道总裁般说:“拿走,都是你的,慢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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