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枫溪的身体被这波动贯穿,又在它的重压下无法动弹。在慌乱的挣扎中,她并未发现此刻的自己是何等狼狈。她本是慵懒地斜躺在沙发上,腿伸得长长的,搭着矮凳,模样颇为风情万种。但现在,她已蜷缩起手脚,将自己紧紧抱住,就像被逼至绝境的兽,除了颓丧地蜷成一团,徒劳地哀嚎惨叫,竟已别无出路。
这层看不见的磁场将她包裹镇压后,负责跟拍她的摄影师便第一个清醒过来。他茫然地眨了眨眼,又摇了摇头,只感觉自己的脑袋钝钝的,有些反应不过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一时间竟无从回忆,发现自己离嘉宾很近,近得有些无礼,便连忙退到三米开外。
宋温暖等人也恍惚了一瞬,再去看苏枫溪时便也没了之前的狂热和维护,而是清醒的审视。她惊恐不安的模样根本没能激起他们的怜爱,反而令他们大感惊异。
宋温暖试探性地问道:“堂哥,苏枫溪是不是在害怕?她现在这副表情是真相被人戳穿时才会展露的吧?我记得你教过我如何从微表情去辨认别人的谎言,而这个表情是其中最经典的一个。因为工作需要,我当时学得很认真,所以我能看出来。”
宋睿瞥她一眼,心中暗暗纳罕。若不是亲眼见证了她为苏枫溪失智的一面,他一定会以为眼前这个思维清晰、目光敏锐的堂妹是谁假扮的。
“她在恐惧。面对梵伽罗的读取,她想逃。”宋睿言简意赅地道明了苏枫溪的所思所想。
“为什么恐惧?如果梵伽罗说的不是真的,她大可以一笑了之,毕竟朽怪这种形容实在是太夸张了,没有人会相信的。苏枫溪的反应很值得推敲呢!”宋温暖一边摩挲下颌一边呢喃低语。排除干扰之后,她敏锐的直觉就都回来了。
“她现在就像一只饱受惊吓的小动物。你发现没有,面对别的选手,她都是很放松的,但唯独面对梵伽罗,她却会如临大敌。看来她也能感应到梵伽罗不同寻常的能量。我们这位苏歌后也不是凡人啊!”钱博士的分析相当一针见血。
宋睿再一次掩唇低笑。他发现这群人集体疯魔又集体清醒的模样实在是很有趣。
屏幕另一端,梵伽罗已将苏枫溪里里外外读取了一遍,却并未放开那沉重粘稠,几能令人窒息的磁场,而是继续控着她,缓缓说道:“我看见了染成栗色的浓密卷发和火红色的浪漫长裙,你似乎拥有一副很不错的皮囊。”
苏枫溪双目圆睁,丝毫不敢移开视线地朝立在幕帘后的那个模糊身影看去。这身影投在她的瞳孔,也投在她的心底,为她蒙上了一层驱之不散的y-in影。她开始意识到,梵伽罗的能力已远远超出预期,她可能不是来复仇的,而是来自投罗网的!
梵伽罗还在继续:“在别人眼里,你或许是朝露晚霞,晨曦星辉,是世间最美的东西。但在我的眼里,我只看见了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你那美丽的脸庞只是一颗蒙着焦皮的骷髅;你那明亮的双眼早已被yù_wàng侵染,变得浑浊不堪。在细腻皮肤地掩盖下,一条条粗壮血管里流动着的是已然腐败的黑血;支撑着这具身体行走于人世的,是一堆发黄疏松的枯骨;附着在枯骨之上的是风干的肌r_ou_和渐渐衰败的器官。你早应该死去,却又挣扎着活在人间,你是一只无时无刻不在朽坏的怪物。”
苏枫溪的额头开始大滴大滴冒汗,梵伽罗的话像一层层巨浪,将她的恐惧一次次推上顶点。
而这还不是全部。他停顿片刻,忽然便轻笑起来,饶有兴致地问道:“我很想知道:当夜深人静时,你可敢照镜子?”
这句话带上了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让苏枫溪不得不摇动自己僵硬的脑袋——她不敢。
梵伽罗似乎获悉了她的答案,于是继续询问:“当秘地独处时,你可敢回忆自己的一生?”
苏枫溪这一次已经有了准备,努力梗着脖子,不让自己做出回应。但是没有用,在梵伽罗的摄取和掌控下,她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所有问题。她再一次摇了摇头——不敢。
梵伽罗便叹息道:“你这样活着有意思吗?”
苏枫溪在摄影师诡异目光地注视下僵硬地,慢慢地,点了点头——有意思。
梵伽罗的语气忽然变得十分冰冷:“那你还真是执迷不悟啊。”
他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听不见,却与苏枫溪完成了这三问三答。他想知道什么,便能获悉什么。
宋温暖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切,连呼吸都屏住了。两人之间的交流十分简短,甚至只是梵伽罗一个人的阐述而已,但其中隐含的信息量却大得惊人!所谓朽怪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苏枫溪不但不反驳这荒谬的话,反而默认了?世界上真的存在那样可怕的怪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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