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太微荼姚如何对不起这天下人,那毕竟也是旭凤的生身父母,从未曾对他有过任何薄待,此恩昊天罔极,若不思报偿,他枉生于世。所以他临死一刻也还在希冀润玉能放过他们性命,所以……他才会在闻听父母死讯之时那样的痛苦愤怒,当即便堕入了魔籍。
这份偏激的心情让他甚至在听闻燎原君亲口解释是亦心怀犹疑不愿尽信,直到他亲自前往天界,在先贤殿中发现了那串灵火珠。
润玉将荼姚的信物放在了太微的牌位前,也算为这对昔日的至尊夫妇那一生情仇做个了结,给荼姚留了一份底限的尊重。旭凤虽渴望先贤殿之中能有母神一隅尊位,但站在润玉的立场思索,却也能明白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他知道润玉不屑以这等事惺惺作态,故而也相信了润玉不会真的害死了父帝母神,只是若他想与润玉一生一世,就非要听他亲口承认不可。不止让自己听到,也要让二界知晓。
他不愿润玉被世人误解为逼杀父母的孽障,亦不能让世人当他是个爱上自己父母仇人的逆子。那样的误解,无论是对润玉还是对他,都不公平。
他怀着这样的心思忐忑地等一个期待的答案,却没能看清在云端之上,润玉听闻这第三问时,眉目间一瞬便冷凝到了极致的神色。
半晌,润玉的声音方淡淡传出:“先天帝太微,是于九霄云殿上当殿自毁元神,多名仙家皆可作证。后过二月有余,荼姚于思过禁闭中听闻噩耗,悲苦难抑,自戕于神霄九宸岛,这在天界也不算秘闻,若你要真相,那这便就是了。”
润玉三言两语间将那二人如何身殒之事交代清楚,又轻笑了一声,向前迈了一步,纡尊降贵似的微微俯首,望向忘川彼岸的旭凤。
他看着因为听闻了父母死因而一时恍惚的胞弟,微微眯起了眼睛。在旭凤还没有来得及理清思路重新开口之前,用一句令所有人出乎意料的话语截断了旭凤的全部思维。
“……还是说魔尊此问,是想听本座继续回答一句,‘是我’?”
这一句轻飘言语入耳,对旭凤而言却不啻一记重雷,霎时便惊得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能结结巴巴地慌乱解释:“不,不是的……润……”
他就是再怎么蠢笨,也该知道润玉是误会了自己最后一问的真意。一时间哪里还顾得上感怀父母之死,求婚之事更是想不起来,只顾想着快快向润玉解释自己断无润玉所想之心。
然而他却不知,润玉已经连他的解释都懒得听了。他看看旭凤那张口结舌的可怜模样,心内却连一丝同情也升不起,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旭凤是否要解释。被旭凤一次次的激怒在他那本就烦闷的胸中蓄起了满腔厌憎,而旭凤最后这一个问题更是将这份纯然的厌烦之情彻底引燃。
——本座现下,可不再是当年那任由你拿捏把玩,随你心情便能恣意中伤的可怜人了。
这样想着,润玉挑高了唇角,对着那一副百口莫辩模样的旭凤,以近乎嘲弄的口吻开了口:“说来本座也觉得有趣,魔尊怎么会有胆量问出这个问题的,毕竟若是真要论个根本,将太微荼姚害死的人,不正是魔尊你自己么?”
这一句话说得太过不可理喻,又太过伤人,一时间旭凤连那磕绊的解释都没有了,用全然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了润玉。而润玉迎着他那样的眼神,却感受不到丝毫痛心或不忍,连左胸口处些微的刺痛都被报复般的快感掩埋到让他甚至来不及感受。见旭凤说不出话来,他便追击似的吐出了更多刻薄狠绝到几乎不符合他身份的言语。
“太微会死,是因为他目睹了你的身亡,自觉大势已去回天无望,便选择了自尽一了百了,也免得受辱于我这个‘孽子’。而荼姚,也是因为闻听了你与太微皆去的消息,才会万念俱灰,自毁神魂。”
说到这里时,润玉面上的笑意已经近乎恶劣。
“……若说我起兵算是诱因,你不才该是那个害死父帝母神的主因么?旭凤。”
在旭凤已然彻底失去了言语甚至是思考能力的当下,润玉的一字一言都像是直指他心口而去的毒箭,在他最不设防的所在一次次刺下:“说起来,若你那日能忍辱偷生假意投降,回去联合旧部或是借兵魔界,也能重新扳回一城。或是就干脆争气点,暴起发难杀了我,而非愚蠢地想着什么一命偿一命,他们不就不会死了么?”
润玉的话语尾音落下时,旭凤的脸上终于褪尽了所有血色。他手指抖得厉害,指尖冰凉,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勉强握住了拳。然而这也就是他能做出的最大限度的动作了,除却双手,他的全身已然僵冷得动弹不得。
他甚至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或者说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在觉察润玉态度有异时,旭凤便已知道自己的言行也许是让润玉有所误解了,也知道自己已经激怒了润玉,他都明白。但正因他了解润玉的性情,才会知道,他所做所言的这种种,无论如何也触不到润玉底线所在,绝不至于到他无法挽回的地步。
而退一万步来说,即使真的到了那个份上,即使他所做所言再怎么不妥……润玉又怎能,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润玉所言,在短短一席话之间将父帝母神之死归咎于他的“愚蠢”,将当初那个笃信爱情到甘愿为之而死的自己贬低得一文不值,甚至是干脆否定了他对润玉的全部心意——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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