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吴桑眉目微垂,宁静悠远的身姿,如同无暇的雕塑。
皇帝忐忑的心定了定,才走过去。
吴桑听到响动,睫毛一颤,余光扫到明黄的袍角,就跪下行礼道:“臣吴桑拜见陛下。”
君臣跪拜,本来就是用来展示君威和臣服的,可是此刻在皇帝眼中看来却是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疏离。
皇帝伸手去拉吴桑,柔声道:“快起来,虽然开春了,这地还凉着呢。”
吴桑不着痕迹的往后一缩,起身道:“多谢陛下。”
皇帝已经伸过去的手一滞,又很快若无其事地伸回,道:“用过早膳了吗?”生怕他拒绝,又飞快补充道:“朕还没用,陪朕再用一些——”
“臣已经用过了。”
看着吴桑疏离中的漠然,皇帝的心仿佛在烫水上滚过,只火辣辣地疼着,却又不得装作漠不在意的样子,道:“嗯。那就好。”
“太傅!”n_ai声n_ai气的声音从殿内传来。
原来是凌琰已经穿戴整齐出来了。
一看到凌琰,吴桑脸上的冰霜融化了些,温煦的笑容泛起,道:“小殿下好了吗?”
“好了。”凌琰点点小脑袋,又仔细看了看吴桑,道:“太傅昨晚没睡好吗?”
吴桑一愣,摇头否认道:“没有,臣睡得很好。”
“那为什么眼底下有黑圈呢?”凌琰好奇的嘟哝,又抱怨道:“父王昨夜都没有睡,吵得儿臣也睡不好。”
吴桑低声提醒道:“殿下,刘将军已经在等着了。”
等吴桑走了之后,内侍小心地开口:“陛下,奴才伺候您早膳?”
内侍等了一会,见皇帝不说话,又飞快抬头看了一眼。
只见皇帝的目光一直尾随着吴桑远去的身影,威严独断的眼眸中竟流露出脆弱、受伤的情绪。
内侍心中一提,闭口,悄然退到了一边。
“吴桑,这是你上次说起,你师娘一直在找的纸草叶,只有京郊芬兰山上才有的。朕命人找来了。”
“不用了,陛下,师兄上次已经找到给师娘捎过去了。”
“吴桑,御膳房翻新出了几个糕点的花样,你喜欢甜食,来尝尝。”
“多谢陛下,臣今日约了礼部参赞,要走了。”
“吴桑,这是上次让裳司房合着你的身材裁做的春衣,你试试。”
“陛下,蜀地丝织,只独供皇家,臣不能收。”
“吴桑,天色都晚了,不如就在这里留宿吧。”皇帝温言挽留。
吴桑起身,眼皮子都不抬,只行礼道:“多谢陛下厚爱,外臣留宿内宫与礼不合。”吴桑停了一下,就接着道:“臣以往恣意行事,恃宠而骄,请陛下恕罪。”
恣意行事,恃宠而骄,朕是多么希望你还能这样啊。
面对吴桑一次又一次的拒绝,皇帝明明已经想得心口都发痛了,却还是装作宽厚模样,点头道:“行,天色晚了,让奉安送送你。”
奉安提着三色琉璃的风灯送吴桑出宫。
天气渐入□,地面也带上了s-hi滑,奉安走着路,一个趔趄要跌倒了。
身后的吴桑扶住了他,道:“奉总管,没事吧?”
奉安站直了,摆手道:“老奴不碍事,劳吴大人了。”
奉安又絮絮叨叨道:“这年纪大了,身子骨就不如从前,一入春,潮气重,骨节就犯疼,不灵便。”
吴桑道:“吴桑以前骨节曾经断过,师娘给我用了半年的药膏,才能够站起来。此药有合骨生肌之效,明日带进宫给总管。”
奉安脚步一停,站在原地。
跟在他后头顾着说话的吴桑差点也撞上去了。
“吴大人。”奉安回身,道:“您对老奴尚且如此关心,为何对陛下总是如此不上心呢?”
“奉总管,这不一样——”
“陛下和吴大人的事情,本来就不是奴才可以置喙,可是老奴打小伺候陛下,揣测圣心是不敢,可是这陛下对吴大人的那份好,老奴是从未见过的。”
奉安的声音压低了一些,道:“吴大人注意到么,陛下与您同桌用膳,哪次不是觑着大人的神色,大人一皱眉,陛下的眼神就有些乱。这桌上凡是大人夹了没有超过三次的菜,第二日还能上御桌吗?”
吴桑看着奉安没有说话,一双丹凤眼在夜色中闪烁如星。
奉安的身形一转,又走在前头领路。
闲话家常一般,道:“老奴知道那副画像在吴大人的心中留了影,气不过。可是陛下毕竟也是一国之君,吴大人处处拂陛下的面子,奴才们都看着,也觉得有伤尊体。况且,贵为君王,不能言说的苦衷只怕比咱们还多。画像是死的,吴大人聪明剔透,陛下对您用心难道看不出来?”
吴桑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熟悉,似乎很久以前,也有一个人这么暗着替另一个人求情,模糊的身影几乎要重叠一般。
正低头思索着,听见奉安的声音:“吴大人,宫门到了,奴才就送到这了。”
“陛下,家母遗训,七尺男儿,决不能行娈宠之事!”
“天云地水为证,我齐湉今日在此起誓,来生来生若再与凌载相遇,宁可永堕畜生道!”
“陛下,臣要的不是娈宠!”
“不,不,别走!别走!”皇帝惊惧地大叫,从噩梦中惊醒。
这许久都不曾光临的噩梦,终于又在体内伺机而动,盘旋上来了。
冷汗沉沉,s-hi透了寒衣。
接过内侍递过来的毛巾,发现内侍在一旁抖得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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