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话曰雨曰旸暮薄兮
自霍旸自荐入军之后,十七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无论是练拳还是吃饭,霍旸总是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一双眼充满不明深意,好似一只丛林在审视猎物一般让十七十分毛骨悚然,好在秦毓瑭曾找来芍药给十七教导过大家闺秀之仪,不然十七怕自己一个冲动就手刃同僚。
「出事了!出事了!十七大人!」
章青天的大嗓门响彻云霄,正在厨房偷吃出门前秦毓瑭备给自己的八宝花糕的十七差点给噎着,她满脸通红赶紧灌了一大壶冷茶,好不容易顺气了,章青天人也旋风般跑到自己跟前,气喘吁吁说:「十七大人,救救姚易!」
接着他上气不接下气说道今日是姚易负责看管兵枪库房,谁知今日元襂心血来潮清点,竟然缺了两支长枪,姚易当下慌的留神无主,支支吾吾说不清为何丢了两支枪,元襂冷笑一声,手中鞭子立刻甩在了姚易背上,一时间皮开肉绽鲜血直流,而姚易惨白着脸跌瘫在地上。
元襂还要朝姚易的脸再挥一鞭,要不是霍旸徒手抓住元襂的鞭子,只怕这一鞭挥下去,姚易这一生也交代在这里了。
听着章青天口乾舌燥说得颠三倒四,十七也跟着揪心,想起第一次到巡防营时,兵将只调侃玩笑了她一句,元襂就命人自罚五十军板,可见是个十足心狠手辣的人。
再怎幺说姚易也跟着十七到宁洛办差过,姚易身体瘦小个性懦弱,年岁只比十七大一些,大伙儿也是多有照护着,宁洛之行也让彼此有所情感,元襂一鞭子抽下去,抽的可不只是姚易的身,其他人心头上也跟着疼起来,章青天才赶紧寻十七救人。
「燕居兄呢?」十七健步如飞,长长马尾扎在脑后跟着她的小跑步左甩又甩,一身暗红云纹劲装像是镶着霞色的流云被风吹着,她语速极快问着,就怕晚了姚易就呜呼哀哉了。
章青天也大步流星,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回答道:「近日边城移民多,路大人午时到城门编制名单尚未归来。」
昨晚才打响迟到许久的春雷,扰的人夜里睡得不安稳,可验证了今年是个多事的一年。
说起边城移民多也是最近相当棘手的事情,也不知道怎幺的,从边境的城县涌入京城一波又一波移民,说是去岁暴雪交加天灾不断,洪水暴涨淹没许多人家屋瓦瓜田,迫不得已才赶来京城避难。
说是移民,称之为难民还差不多,各个都是面容枯槁,还有抱在妇人怀里的婴儿连哭都不会哭了,只剩一口气吊着。
十七冬日有半月都待在宁洛,虽觉得这寒冬比以往确实来得冻些,却不至于灾情惨重需要移民的地步,而朝廷也为了此事头疼不已,边城知府连封折子都没呈上来过,直到移民如蝗虫大举涌进,朝廷才知这事,皇上气的脸都青了。
当十七赶到时,霍旸跟元襂还在对峙着,只见霍旸徒手抓住元襂带着倒钩的长鞭,刺破手掌心,鲜血沿着手腕而下,滴滴答答在沙地上积起了一个小血池,许是用了相当大的力气才能制止住元襂的长鞭,霍旸手臂上鼓着筋肉凸浮出一条又一条狰狞恐怖的青筋。
可明明手劲带伤和元襂的长鞭分庭抗衡,他脸上仍是那副玩世不恭,嘴角勾着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弧度,看似挑衅至极。
元襂露在半面面俱外的独眼幽深如打翻在白纸上晕淌开来的浓墨,深不见底,宽大的灰色披风被风吹得拂杨,侧身弓步手握着鞭子。
一时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激荡出剧烈火花,围在周围的人大气不敢喘,犹如衔在弓上的箭,一触即发,直到看到十七的到来众人才目露一丝微弱的希冀之光。
「这是在干什幺!」一见倒在霍旸身后全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姚易,十七火气冲上脑门,竖目圆睁大声厉喝。
姚易背上的衣物破碎,血肉外翻,甚至隐约可见残肉白骨,就证明元襂的挥鞭力道有多凶狠。
元襂冷哼一声,将所有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喜色收入眼底,阴阳怪调嘲讽着:「找来了秦十七又如何?可别忘了我才是她头顶上司。」
十七也学着他冷笑,「头顶上司又如何?难道就可以如此私刑?元襂,你别忘了你还在天子脚下!」她是气极反笑,语气恶劣无比,不顾身分高低直呼起元襂的名字。
「弄丢兵器此等大事以死谢罪也不为过。」元襂瞇起眼,丝毫不掩饰自己喧嚣肆意的杀意。
虽再不喜元襂残暴的作法,不过十七知道元襂说的不错,若是在战场上弄丢兵器可是件不可饶恕的罪,全军的性命全繫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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