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世界以痛吻我thewskdyh上
沿着狭窄的台阶下行,灰白的光线湮没在头顶,来客一步步将自己沉入墓穴。
来路上,几个截然不同的问题在雅克夫脑海里吵吵嚷嚷。那个声音,真的是“谢苗”吗——可除了谢苗,又会有谁有这个能力,有这个意愿?……她为什幺未曾追责自己的叛逃,又为什幺选择由他来追缉这个名叫伊万的犯人……她说的伊万,是不是就是他想的那一个……那串联的谋杀……
——是的,叛逃。雅克夫差一点就绕过了它,可这个词还是拐着弯撞回到他身上,粘稠沉滞,让他无处可逃。他神经质地攥住了手里的枪支,冰冷的金属贴合着掌心的纹路,如一针镇定剂沿着汗水渗入神经,撑住了他的步伐,也让思维更为清晰地、不可约束地深入下去,扎根、包裹、碾碎——他喉头发甜,听到大厦从头到底、彻底破裂的纹路制造的、砖石错开的响动:
……这个叫谢苗的东西,对他的——变化——知道了多少……
然后,没有然后了,他站在这一扇普通到没有特点的木门的面前,张合着嘴唇,空气瞬间稀薄到无法进入身体。所有的问题都消失了,旋转沉沦,像搅浑在一起的颜料,凝固成某种掩盖万事万物的灰色。雅克夫忽然有了一种感觉,他所寻求的一切的答案,就在这一层木板的后面。
他被地狱诱哄着,将手放在锈蚀内凹的椭圆把手上,轻轻拧动。
门没上锁,也没有人。
雅克夫向下压了压枪管——他必须克制紧张,节省体能——机械地向前踏出一步。木门不再受力,在他身后滑拢。它推开的时候悄然无声,却在合上的时候,制出一声不符合这个时代的、轻微又荒唐的响动,在寂静中拖出绵长的尾音。
这响动和黑暗一起,吞噬了他。
雅克夫站在门口的区域,强迫自己缓缓咽下一口带着润滑油与劣质燃料味道的空气。他眯起眼,从唯一的顶窗投下的、微茫的黄昏,逐渐落在他的视网膜上。房间里的事物,一点点剥蚀了阴影铸就的漆层。他沿着枪管的指向,一寸一寸扫视。
一张简陋的金属工作台,焊接在地面上;靠背椅,储物架,看不出颜色的地毯,叠着灰的油迹边缘氧化发黑;嗡鸣的分体式循环滤水器,早已过了应该淘汰的时代,机箱侧面挂着一件外袍;没有床,没有厨房,没有任何其他生活的迹象……零件。
数不清的零件,零件的海洋一直铺到他脚底下,双向阀,橡胶管,活塞,螺丝,叉状导丝……
咔哒——他踩着的——是一枚螺母。
雅克夫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前,已经匆忙后退了半步,笔直举起枪。那枚螺母从他靴底边沿蹦起,在他视野的圆框中摇摇摆摆,滑行向前,划出一道延长的半弧,朝着架子的方向滚去。在那里,整齐摆着一排翻新的——雅克夫在下城没见过半个掉了漆的玩具,如今却是整整一排,多少缺了点什幺的东西——狗,小熊,球状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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