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厉行喃喃地念着,后背靠在门上,唇边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嘲讽,睁眼回过了神,“一句‘对不起’,就算完了?”
沉默地抽完了剩下的半根烟,他刚要抬脚离开,隔音欠佳的门里传出一声低低的咳嗽。
到底还是放不下心,他狠狠一闭眼,重新开门进去。信祁并没有醒,咳嗽大概是睡梦中发出来的,厉行看了看他过分干裂的嘴唇,转身去别屋搬了一箱矿泉水进来,又拿了个四方的矮脚小凳墩在墙角,从窗帘后扒拉出一个插座,插上了电水壶。
耐心地等水烧开,他在纸杯里兑好温水,掰过信祁的下巴把水凑到他唇边。信祁虽然晕着,但还知道吞咽,慢慢地喝下了半杯。
小屋里添了几样东西,本就不多的空间顿时不剩下什么了,厉行只好委屈自己在轮椅上坐下,脑袋往后一仰,开始闭目养神。
也许是这两天太累,简单的小憩竟被他睡迷糊过去,直到满头冷汗地醒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个什么梦。
他梦到母亲投湖自杀,他想去拦却碰不到她一片衣角。梦到父亲拿刀对着信博仁,杀人不成反将刀刃抹了自己脖子。梦到姐姐与那老男人交缠的裸`体,最后信博仁却冷笑着识破她,双手扼住她的咽喉。
新换的衬衫又被冷汗打湿了后背,有些粘腻地粘在轮椅上。他动了动身子,眯眼看向窗外,大雨偃旗息鼓,太阳又敌退我追地占了大半边天,此时将要沉落了,火红的晚霞把野草全部烧成了同色,在这荒郊野岭漫无边际地铺展开来,与地平线接合在一起,分不清天与地。
窗口吹进的暖风沾走他颈上的汗,领子懒散地扣着,晚霞在他脸颊以及锁骨上浓墨重彩地抹了一笔,生把略显憔悴的脸色染得红润起来。他双手勾着一条腿发呆,正出神,敲门声突兀地钻进耳朵。
他倏一转头,压低声音,好像不想打扰到某人休息:“进来。”
魏成探进一个脑袋,递上一个小u盘,又十分贴心地拿来一个笔记本。
厉行把电脑横在膝盖上,u盘插进插口,里面一共只有一个文件夹,正是夏东升给他的东西。
那是一个压缩文件,里面保存了一些图片和视频。
视频是监控录像,录像地点在天信公司总部,董事长办公室外的走廊里。
他按顺序点开了第一个,仔细观看,录像里起初并没有人,过了几秒,忽然有一个女人快速跑过。图片截取了这个女人的大致样貌,正是厉行的母亲。她衣衫不整,一只手捂住脸,将声音放大还能隐约听到她的哭声。
厉行皱起眉。虽然事先夏东升已经提醒他做好心理准备,但此刻亲眼看到还是心境难平。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他继续看下去,在母亲经过的两三秒后,录像里又出现一个人。
这个人只在画面边缘晃了一下便转身回去,他将视频暂停,放大,抓取到那人短短一瞬间出现的侧脸,看清他正是信祁。
那时候信祁腿还没伤,模样也比现在年轻许多。厉行慢慢地眯起眼。视频还没结束,又过了十几秒,画面里出现了第三个人。
这个人是夏东升,他从与前两人相反的方向出现。那个时候他是一家小公司的董事长,据他自己说,他因为公司的财务危机而去天信寻求帮助,意外碰到刚刚跑出来的厉行母亲。当时只是擦肩而过,他也没有多虑,却让信博仁起了戒心。
虽然夏东升什么都没有做,还是遭到了信博仁的打压,本就难以支持的公司很快倒闭,他本人也只能逃到海外,辗转各国,最近才回来,被厉行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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