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费心瞎编了,”傅深忽然开腔,淡淡地道,“藏经楼的二楼房间比一楼宽了足足一步,一楼墙壁上必有夹层。这地方位置偏僻,里面灰尘堆积,但台阶很干净,不生苔藓,可见是常有人来,但并不在楼内逗留。这楼里大概有个密室,不是在墙壁后,就是在地下。”
“门锁没有被破坏,所以你应该是从窗户进来的。你只比我先到片刻,意识到门外有人靠近时,你躲进了夹层里——也有可能是你本来就打算去密室里找东西。但是很不巧,由于最近没什么人来,藏经楼地上积了一层灰,而你留下了一个脚印,一半在墙内,一半露在墙外。”
“我猜你还没走,所以让魏将军找了些s-hi柴点燃。无论是夹层还是密室,只要是能藏人的地方,必定有气孔。藏经楼里到处都是浓烟,当然也会沿着缝隙气孔飘进去,这是烟熏山洞驱赶毒虫的土法子。”他轻笑了一声,“果然,没过多久,你就跑出来自投罗网了。”
说话间,第一批进去探查的飞龙卫鱼贯而出,沈遗策手中端着一个匣子:“大人,夹层里是一架楼梯,通往地下密室。密室里估计已被清理过,只找到了这个。”
他将盒子递过来,严宵寒打开一看,立时明悟:“烟袋锅子?”
地上五花大绑的易思明突然疯了似的扭动起来:“给我!给我!”
傅深纳闷道:“什么玩意?”
严宵寒给他看那一匣子j-i,ng美的烟’具,解释道:“前阵子那个金吾卫的案子,我们怀疑他是死于药物引起的马上风,易思明八成也在用那药。这药前所未见,是棕色的粉状药末,用火灼烧后吸食,可令人神采奕奕,j-i,ng力大增,但对身体损伤极大,容易成瘾,而且难以戒断。”
傅深看着控制不住药瘾,状如疯狂的易思明,喃喃道:“他变成这样……就是因为那个会上瘾的药?”
严宵寒垂眸看向他。
他猜到了青沙隘伏击背后的真相,也了解傅深和易思明的年少过往,因此这话刚一问出口,他立刻捕捉到了傅深的言外之意。
他在心软,在念旧,在试图把这些年来的物是人非和无能为力,都推给那剂令人醉生梦死的刻骨毒’药。
严宵寒知道这两人曾是过命的交情,易思明稳重j-i,ng明,却甘愿冒着风险替傅深收留金家后人。而就在一天前,他还曾告诉过傅深,拿得起放得下,没人逼着他一定要报仇。
可是现在,他必须得残忍一次。
“他变成这样,不是因为药,”严宵寒抬手按住傅深的肩膀,令他直视易思明,“而因为他贪得无厌。”
“狼子野心,背信弃义之人,不值得你怜悯。”
深黑平静的眸子与一双猩红外突的眼睛对视。那一刻,他们仿佛站在意气风发的少年岁月两端,隔着千山万水,投来遥遥一瞥,然后分道扬镳,再也没有回头。
“你可以不报复,但永远别忘了是谁曾伤害过你。人要知道疼,才能活的久一些。”
第39章 旧恨┃“杀了我”
易思明, 陈国公世子, 初授正四品金吾卫中郎将,累迁至左金吾卫上将军, 出身高门显贵之家, 侍奉于御前, 天子视为腹心,官运亨通, 前途无量。
倘若他不曾处心积虑非要压过飞龙卫, 倘若他没有遇见纯阳道长,易思明的人生本该是一段坦途, 只要谨守本分, 不犯下十恶不赦的大罪, 就可以安稳无忧地过完这一生。
可惜——
“易思明已供认不讳,你以清虚观道士身份为掩饰,私下诱人服食毒’药‘白露散’,致一金吾卫并三百姓身死, 幸存者唯易思明一人。飞龙卫在藏经楼下密室中搜检到烟具一匣, 特制灯烛数盏, 残余药物若干。人证物证俱在,纯阳道士,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牢中静寂昏黑,空气中浮动着血腥味,低诵的《道德经》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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