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的长治帝四肢痉挛,呼吸急促,喉间发出“嗬嗬”的痰音。
“是为了他,不过不全是因为这次的事,”严宵寒微笑道,“娘娘没发现吗?皇上自从到了京城后, 就再也没有过子嗣。”
自从出了薛淑妃那档子事,严宵寒就意识到长治帝是个靠不住的薄情男人,皇后和太子的地位岌岌可危。于是在长治帝回京之后,他开始暗中令元振在皇帝的茶水里下药。
时人以饮茶为风尚,长治帝尤其爱茶,元振正是靠着一手泡茶的好手艺得了皇帝青眼。严宵寒给他的是一种与茶叶形状极其相似,连气味也相似的草药,有毒x_i,ng,易杀j-i,ng。长治帝喝了好几年这种“避子茶”,果然一个龙种都没留下。
此药本来有强心之效,配上严宵寒刚刚点的紫述香,便容易致人产生类似心疾的症状。御医诊不出中毒,仍给长治帝服用强心药物,无异于雪上加霜,火上浇油。久而久之,病越治越重,到现在这一步,已是回天乏术,只是苦捱日子罢了。
严宵寒原本打算缓进,等太子长大一点,再让长治帝罹患心疾而死,可他低估了薛升和长治帝的野心,更没料到傅涯会跳出来横c-h-a一杠,直接把局面推向不可挽回的境地。
好在,他最擅长的就是绝地反击。
“夜还长,我在这里守着,娘娘先去歇息,明天还有的忙。”严宵寒转头对门边默不作声的太监道,“元振,送皇后去偏殿。”
雪仍在下,最深的夜色已经降临,再过不久,就该是晨光破晓,雪霁天明。
傅凌被不由分说地“请”进了偏殿。她和衣躺在榻上,万千思绪在脑海里滚成解不开的乱麻,直到快天亮时,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朦胧中,远方似乎有杳杳钟声传来,她在梦中一脚踩空,心中“咯噔”一下,猛地醒了过来。
四下里一片静寂,外头仍是黑沉沉的,傅凌从榻上坐起来,呼吸凌乱,感觉自己心脏仍在不受控制地狂跳。这时外头有人轻轻敲门,元振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娘娘可醒了?严大人打发奴婢来问,您可还要见陛下最后一面?”
傅凌如遭雷击,眼中毫无征兆地滚下两行泪来。
她喉头酸涩,强忍着哽咽着道:“公公稍等,这就来。”
等傅凌收拾停当,来到主殿时,长治帝已陷入昏迷,御榻边围着不少人,太监、起居郎、御医,唯有严宵寒远远地站在一旁,容色寡淡,事不关己,在这关键时刻反倒在走神,像个局外人。
众人行过礼后,让开一条路,傅凌跪倒在御榻旁,含泪唤道:“皇上……”
长治帝眼皮微微一跳,似乎对她的声音有反应,可始终没睁开眼睛。傅凌将他枯瘦的手攥进掌心,泣道:“陛下放心,臣妾一定教导好晖儿,不负陛下殷殷期盼。”
长治帝的手指在她手中抽动了几下,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据说人死前都会有一段奇迹般的回光返照,然而御医屏息静待片刻,长治帝终究没有再清醒过来,就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慢停止了呼吸。
“娘娘节哀。”
不知过了多久,严宵寒走上前,在傅凌背后轻声道:“皇上驾崩了。”
此话一出,养心殿内所有人齐齐跪倒在地,严宵寒见傅凌还在发愣,只好出声提醒道:“娘娘?”
傅凌极缓地眨了一下眼,眨掉了眼角最后一颗泪珠,朝一旁的元振伸出手。
元振忙将她扶起来。严宵寒退到一边,拂衣跪下。
“皇上……驾崩了。”
傅凌面朝空旷大殿,朱唇轻启,嗓音沙哑颤抖,却一直坚持说了下去:“即刻派人告诸公、百官、诸亲王,嫔妃,关闭宫门、城门,全城戒严。请——”
“新主”二字还没说出来,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高喊:“陛下驾崩,为何不召我等入宫听遗诏!”
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养心殿外,以薛升为首,几十位殿臣聚集在阶下,长治帝的异母兄弟赵王也在其列。傅凌在元振的搀扶下走到殿前,目光冷然地扫视过一张张或年轻或苍老的面孔,凛然道:“陛下始终昏迷不醒,并无遗诏。”
薛升意有所指地道:“也许有,但娘娘不知道。”
傅凌道:“我儿是圣上亲口册封的太子,国之储君,不管有无遗诏,都是天下新主,薛大人又有什么异议?”
薛升冷笑一声,打开随身携带的木匣,从中取出一卷明黄圣旨,高举在手:“此乃陛下亲笔遗诏,病重时托付于老臣,待大行之后公诸天下!”
殿外寂静了一瞬,随后炸了锅。
皇后说没有遗诏,宠臣说遗诏在他手中,这说明什么?说明薛升手中那份遗诏上,皇位的继承人很可能不是太子!
严宵寒稍稍眯眼,藏在袍袖下的手指扣住了小刀,开始认真地思考如果当场把薛升一刀毙命的话,一会儿要怎么收场。
薛升敢拿出圣旨,不管是真是假,就说明他属意的皇位继承人不是太子,而是躲在人群里的赵王。可依长治帝的x_i,ng格,真的会放着亲生儿子不要,反而把江山交给一个并不熟悉的异母兄弟吗?
还没等他思考出结果,远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两匹乌骓骏马踏着满地霜雪,疾驰而来。
一个久违的声音炸雷般落在所有人耳畔——
“太上皇敕旨到!众臣接旨!”
严宵寒愕然回首,狂风扑面而来,夜色与风雪的尽头,修长挺拔的身影伴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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